时海天宫那边……嗯,虽然时神的神官业务能力很强,但时神前不久刚被风乘麟怼过,这个关头上他去借神,很有可能借不到,甚至可能会被请吃闭门羹,也不太行。
向联盟借人?这是万万不能的,联盟已给得够多了,虽然只要他开口,白琛辰姈一定会给,他却是要顾及到连决的——白琛与连决是挚友,他借多了,会伤害他俩的感情。他再怎么无羁,也总得有个师兄样儿吧?
最后他实在想不到办法,只好去找了自己的师父,即水神殷樘,让殷樘给他出个主意。殷樘却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说一切皆有缘,自己最多能帮他管一阵局势,让他有空出去寻觅良才。
“我给你的,未必是你的,唯有你所找到的,才能真正地属于你。”他离开地牡天时,殷樘送他出门,帮他整了整身上羽衣,如是对他道。“日后你出门时,记得来与我说一声,我会去看顾我的徒孙。你啊,就只管专心访贤去吧。”
火神已经不记得,那一日自己离开前,殷樘究竟作何神情了,但他始终能记得那番话,以及那句‘我会看顾我的徒孙’。
殷樘的的确确是把他,和他的徒弟们,当作亲属看待的,当他在人间久居,自然也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且始终会为此而感到高兴……哪怕他并未因为有这么个师父,从而神寿永昌。
于是,接下来的百年里,他一边在行阳星系一带广布福荫,一边四处寻访,却是寻遍云英仍不得其果,为此很是沮丧,遂收拾出一箱神兵,前往隔壁火行星系拜访好友火行神君,欲于彼处借住一日,权当消愁。
可他到了地方,还没讲出来意,就被对方给传送去了别处,并且理由特别离谱,居然是‘唯恐冒犯璃君所部’——
啐!他可太知道这家伙的德性了,傲得很!这样的神谈什么唯恐,分明是心中畏惧云英神,只好仰望璃君,却又深感不服,故遥遥听闻主神所部遭灾,便恨不能叫好罢了!什么东西!
再说了,他投云英一劫有余,不是没告诉过外面的朋友,火行神君自然也是知道的,这会儿反而来跟他搞这个楞登,好不荒唐呐!
火行神君太心虚,完全忘了自己的前朋友可不止是火神,还是太阳精华所化、蒙众水本源神培养的星神,名为行阳,号为无限,力能拔山,威比太阳,一神更比万神强。祂今日化友为敌,来日又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没出一个月,祂就被火行星系本部神举报,说祂投靠了原初魔祖。昼夜双神于战场得报后,怒而率部远征,送火行本部神众见了时神,并引火行众生入云英,任他们另寻别处休养生息……
他们甚至都不用去问灵宫,这个举报是不是真的——报信的神将来报信时,他俩正在和原初魔祖对阵,那神将见他俩没空,又急着回灵宫去复命,只好扯着那神令,念给全场听个了响。
原初魔祖听报后,猖狂大笑,笑得玉姬将军维洛莎大怒,当场连斩漆红宫十八名大将、打碎魔兵魔兽无数,继而指着祂的鼻子,质问其为何发笑。
见部下横尸于虚空,原初魔祖这才笑够了,怜悯道:
“当然是因为这是真的咯,就连卓氏入云英,都是火行神君亲指的路啊!诸君一向神威赫赫,竟至今才知道此事,吾见此,焉能不发笑乎?”
夜神与原初魔祖为敌数十劫,已经无比了解对方,见那血红的眼满是戏谑,知道这是真话,心中种种悲痛交加,自不必说。只恨那火行神君身为火本源神,为与主神打擂台,竟不惜害众生遭剧苦,可恨,可恨!
至于是谁让火行本部神举报了火行神君……火神有话说。
他去其他几个星系兜了一圈,没访到能铸世的贤,回来路过火行星系,越想越觉得不对——以火行那家伙自傲到不屑吹牛的老样儿,能突然找出那种荒唐借口搪塞他,一定有怪!
于是他潜入火行星系探访半月余,竟找到了原初魔祖驻地,以及火行部众生被献祭的证据。近来去围云英的魔兵,也正是由此生出的呵!
他辨明个中利害,不动声色找到火行神君最亲近的神明,二话不说抓着对方故地重游,同时语气慈祥地询问道:“尔等究竟是自愿的,还是被强迫的呢?”
那神知道他是个厉害的,当时便‘大喜过望’,忙将一应细节列给了他,请他不要动自己,还说自己也只是个办事的,什么也做不了,如此大事全是火行神君拍的板……
可惜他打错了算盘,火神不是个笨蛋,当即挟他回了云英、奔入灵宫,闯到正集诸神议事的祝琉璃面前,压着他将这些信息当庭报了一遍。管你自愿还是被迫,勾结原初魔祖是原则问题,谁要与你在这种事上狼狈为奸啊!
该事告一段落后,火神将火行部过来的众生引至天下联盟,让白琛帮忙安排了云英民户籍,又以神兵、神器与赐福为诱,将一部分新民迁至行阳星系,填补了六国以外的人口空缺——
试问六国明明也损失惨重,为何不需要外来人口填补空缺呢?
沐雨民由夜神赐福得了神体,又找出了新的延续法——神芍体者折花枝、神冢体者取冢土,以此结成无垢树,秋月乃收万颗子,如今正大肆无痛造神,反而需要担心神血强势,将来是否会导致散神数量过剩了。
灼日民由火神赐福,得了炎灵之身,今后会以传火的方式代代相承下去,亦不需填补人口,唯一需要操心的,就只有不能碰水这回事了。
神愿星有祭乐神庇佑,又有乔长奈这个通识智者,于急智中创造出神偶术,用活木偶留下了不少人的魂魄,只待祭乐神为众人重塑出肉身,便能再续神愿血脉。
长霞民于灾年觉醒了神体,人人身怀灵珠,且精通治愈之术,每有两人心意相通欲延后时,只需各取一分珠末,埋在亲种的霞花树下,等待四十九日,便能获得花神一位,以为后代。
义武星有初代爱神拱卫,易守难攻,导致其损失惨重的,反而是长乐军气急败坏下请来瘟神散播的疫疠。火神到此后烧尽了瘟神,义武民们喘过来一口气,自然能照旧持续发展。
天启星有风神所造之风雪民,不必重提。
填补完人口空缺,火神将本命星移来,置于六国星域正中的空处,洒落金羽围起整片受灾区域,随即对外宣告:自今日起,行阳星系成立,暂作为他——云英火神兼太阳神的领地。
此举一出,天上哗然,众神不解:璃君派你去铸世,你怎么圈上地了呢?夜君该如何看你,祭乐神、爱神又会如何看待此事?
本命星被圈走的夜神,对此没有任何意见,还在因此举办的集议上,提着追夜剑对众神道:“行阳说得很清楚,那里只是暂时作为他的领地,不是永远就属于他了。诸君意见如此之大,难道还能拿出个更好的章程来?”
老家被圈走的爱神,对此也没有任何意见,并在夜神之后表态说,她的威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义武民因此多了些保障,至少能迅速重享太平。她作为当地守护神,何乐而不为呢?
神愿之主乔知云无可无不可,捏着转筒顾自转着,权当消磨时光,一个字都没有分给众神。他分割自身福运、神途,供养出一个通识智者,又任其给火神做徒弟,还不够表明他的态度吗?
地牡、两仪二天宫派系的神及神官、神将,闻此质疑,更是齐齐亮出了神兵宝器,只等有谁再多说一句,就要了对方的狗命。
地牡天四神的晚辈、七星天神的兄弟、两仪天子的小友,难道要就此容忍了这样的欺凌吗?就算宇宙本源前来说和,他们也要坚定地表示,天底下——绝无这般道理!
就连祝琉璃都说:“无限君乃太阳之神,所作所为皆正大光明,诸君无需过多忧虑,只管配合即可。即便你们不信他,也总要相信太阳本源,绝不会创造出一个一心为己的神明来。”
众神听着她的话,看看唇畔挂笑、目光冰冷的夜神,又看看紧握铡刀的庄逍遥、如入定一般的弥飞源、面无表情的昼神,以及正拔刀出鞘的赫莉谛妮,终究没再反对什么。
庄逍遥从来脾气极稳定,连他都看不下去,这事情就忒大发了。
‘司武神’可不仅象征一位神,还代表了天下的武道中人,一旦他当真怒了……他们的后果只有一个,被出身云英的武神们合围揍死。谁想死无全尸,就尽管去激怒司武神好了!
最后,在这场一触即发的争斗中,火神全身而退,连根羽毛末子都没掉,甚至还在散会后,得了来自夜神的一份礼物,即‘阵旗术之祖’继蕙仙未辞世时,亲自绣制的一面大纛。
能收到前人送的东西,火神很高兴,遂当场回赠夜神一杆亲手锻造的神兵级马槊,以表欣喜之情。能收到火神亲锻的神兵,夜神也很高兴,当即举着马槊绕两仪天宫舞了一圈,把一众神将艳羡得两眼发红——武人谁不爱神兵?
火神跟着夜神的行动路线看了一路,待夜神秀完武艺,才正式提出告辞。余兴未尽的夜神,二话不说亲自送了他一路,一直送出天决星系,还翻出了一堆征战四方得来的宝贝矿石,托火神帮自己做点新神兵。
热爱收集宝物的火神自无不允,带着矿石们迅速返回了行阳星系,并派遣乔长奈镇守边境,不令外客随意入内,以免此间再遭侵害。
而乔长奈领命后,便开始四处募兵,最终为行阳星系留下了一支边境拱卫军,且沿制至今,不曾取缔、更改。个中细节,此处不提。
之后,火神为给夜神锻器,特地闭关数月,甚至在明面上,将一应星系事务都托给了大徒弟乔诚终。待他出关,夜神又特地走了一趟,亲自来取那一摞神兵,并给他透露了一份情报——
行阳星系深处,有一颗被迷雾笼罩的星球。神将们曾经去外围探过,不但找不到入口,还在附近误入迷阵,被困了整整一月,才勉强得出。他们怀疑,迷雾之后有一位未知神,在守护那颗星球,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自然也无有对策。
火神领悟其意,遂独自动身前往当地,烧干迷雾,令雾后的紫色星球得以现世。之后他转身欲走,却忽然心有所感,自己来都来了,难道要这样仓促而归吗?
不——他心中传开的回声,反复提醒着他,绝不可以就这样回去。倘若他回去了,就会错失一生中最大的宝物,且再也不能找到‘祂’。
于是,他化为火鸟身飞落下去,又找出一杆看似是锄头、实则是神兵的金锄扛在肩头,只当自己是位偶然到访的寻宝者,在路上漫无目的地向前走。
要去哪里?他不知道,且无处可问。
好在此地虽人烟稀少,风景倒是美极,即便不知该往何处去,也不至于令神无聊。他就这样一路赏景一路走,穿过一片羽花丛,走到一座莲湖边,在那里碰到了他在此见到的第一个活人,一位普普通通的、驾着一艘小船的艄公。
那艄公留了一大把白胡子,见有外客光临,也不奇怪,只顾自招呼他来坐船。他看着艄公的白胡子,对‘让老人给自己摆渡’这事儿过意不去,就顺口要问对方的年龄,以便拒绝。
谁料想,他一句‘船家,您今年高寿’一出口,那艄公顿时不高兴了,瞪眼骂道:“你小子,瞧着年纪轻轻的,招子咋就不亮了嘞?咱是留了一把白胡子,可咱今年刚满二百八,还年轻着嘞!”
“哎呦,怪我眼花,您莫恼,莫恼噻。”火神一边顺口道歉,一边想,休要说你今年二百八,我可是比你多活了两劫半呢,说出来,吓死你!“您这船是到哪儿去嘞?”
“从这北边奔许月城,到那里第一个码头。”艄公不再与他计较,懒懒地指了指北边。“整条路拢共八十里,到地方刚好看日落,走不走?”
“走!”火神亦不再客气,减轻了自身体重,一脚跨过船舷,在甲板上随意坐了,将金锄杵在左身侧,饶有兴致地打量起周围。“来都来了嘛,当然要到处看看!”
“哎,这就对啦!”艄公在另一头甲板坐了,熟练地摇动一双船桨,三两下荡入莲叶间,带他往北边去了。“坐稳了,开船喽!”
船虽小,速度却极快,不过一转眼间,已从莲湖南边到了最北头,又溜入一条宽敞的河里,顺流而去,滑进两座呈包夹之势的峭壁间,沿着崖上藤蔓前行的方向,径往更北边去。
火神看着那些藤蔓,以及它结的透明果实,心中纳罕,这不就是琉璃果,传说中来自璃君的福音之一吗?这儿可没有璃君的气息,为何竟会出现璃君的赐福?
没等他想明白其中缘故,他便忽然听到了,远方传来一阵悠悠笛音。其声空灵,其势浩然,潇洒自如,恍恍然中,竟有与仙道相契合之象。这令他不禁开始好奇,是何人在此吹笛?
“你小子真是好福气啊。”艄公忽然感慨道。“此山名为‘逢云山’,山中居住着一位山神。没人知道祂的名字,但我们,许月城的所有人,都称祂为‘阿真’。”
“每逢四月羽花将飞时,山神便会来此吹笛,以抒情怀,至于那笛声有多么美……你就听吧。咱为瞻仰山神,每逢四月就专门过来摆渡,一连来了五十年,也就听到了这么一次,你小子一来就赶上了,可见神缘之深,真叫咱羡慕唷!”
火神来了兴致,对艄公道:“莫要提神缘那种飘渺事,这玩意儿哪能有性命重要。哎,对了,这位山神是何时来的这里?”
“相传,在半劫以前,山神就来到这儿了。”艄公砸了咂嘴,用很神秘的语气说道。“这传说它是不是真的,咱不晓得,但咱能明确地跟你说,他老人家厉害得很。”
“哦?”火神眨眨眼,很配合地追问了下去。“有多厉害?”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