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务省武汉领事馆驻警察总监部顾问苦米地大造听见这话就明白意有所指,不由得把视线投去已经在会议桌另一头落座的饭岛龙马这个老朋友,却见饭岛龙马只是很带着一点苦笑的意味翘了翘嘴角,并且轻微地摇了摇头。苦米地大造明白了,老朋友口中的这个人才确实是如他所说的有点神经质,肆意妄为口无遮拦,不用计较。

也就在饭岛龙马摇头的同时,已经有一声巴掌猛拍桌面的巨响迸出,一个身高和肩宽甚至都超过燕景宗的三十五岁上下的壮汉拍桌而起:“尚稚!部长问你话,你敢打马虎岔!真是你的面子大过天了哈!?”

尚稚的视线根本就没往拍桌子的方向撇上一撇,自顾自地坐到了唯一一张为自己留着的空椅上,不阴不阳地答道:“我是凭着卖手艺吃饭的,不是凭着舔谁腚沟子吃饭的,高处长。”

拍桌子的正是行动处处长高江生,闻尚稚言中所指自己全是借着韩畏亲信这一条才能得到行动处处长的宝座,提手指向尚稚的鼻子就要发作,却及时被另一人摁住了。

总务处处长林力田是个白白净净的中年胖子,说话之前脸上先堆满了笑,戴着一副圆框玳瑁镜框的高度数近视眼镜,像足了一个久经官场的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圆滑能吏:“高处长,高处长,请先别动怒,能容在下先说一句吗?”

高江生还待发作,却先看见了韩畏的眼色,意指对面正襟而坐的饭岛龙马,提醒自己尚稚是饭岛龙马招募进警察总监部的。高江生也不是蠢人,立时明白尚稚敢这么嚣张就是仗着有饭岛龙马撑腰,在尚稚才就职第一天就与其先来场武斗,自己固然长了脸,但同时也是在打饭岛的脸。一念及此,高江生确实不敢把手指头再指出去,在林力田的劝和下借坡下驴。

林力田白净的大胖脸上眉眼都是带着近乎于一种谄媚的笑容,环顾与会众人看似非常真诚地介绍:“苦米地顾问,各位同僚,在尚处长疗养期间,为了以后成为同僚时好合作,当然互相间都看过资料,但见面还是头一次。实不相瞒,在下不是头一次,我和尚处长是老相识了。”

尚稚哈哈笑道:“确实是老相识,我借国民政府的船运点私货,你可没少宰我。宰时操的可不是刀,是消防斧。”

林力田点头笑答:“但也因为这个,我也被查处了,差点领了发国难财的罪名被枪毙。幸得殷总监的人脉广大、神通高深,才拣了条命回来,再是不敢了。尚处长再有什么在下可供驱使之处,一定友情效劳,友情效劳。”

殷石愚已经五十八岁,但满头黑发不见一根白的,连脸上的皱纹都比同龄老者少出至少一半,精神矍铄气度雍雅,身着暗红团花织锦马褂加长袍,身上不带半点腥云惨雾,像足一位悠闲的富家翁而不是一个权力几达特务机关部长的总监。

停下了手中常年把玩着的一串已经起了幽光沉静厚实包浆的金刚菩提子佛珠,永远是惜字如金的殷石愚破了常例,当下也点头说道:“也曾听林处长经常提及尚处长,虽是有些特立独行之处,但也确实是位才俊之士。饭岛队长眼光独到。”

自己的亲信当众不给饭岛龙马的脸面,而殷石愚在亲信的配合下不着痕迹地奉承了一把,令韩畏心下有点恼怒,偷瞥了饭岛龙马一眼,却见其人仅仅只是面带微笑保持着标准的军姿端坐不动,好象眼前的这一切是攀交情也好是当场就打个头破血流也好,全无半分关心,韩畏这才有点松懈。

情况果然和自己从饭岛龙马给的局内人员简介中推断的一样,尚稚确定了基本形势。韩畏和高江生算是掌握武力的这一派,殷石愚和林力田算是掌握行政的那一派,苦米地大造自然和饭岛龙马一起代表了日本,能算是中间派的就是机要处处长陈锦隆了,任何一头也不得罪。能左右哪方势力平衡的,就得看尚稚和燕景宗打算与谁拉帮结派了。

尚稚倒还是有点佩服饭岛龙马的全面考虑,懂得平衡之术,不会给任何一方独大的可能性而失去受日方掌控的风险,看来自己的选择要更谨慎一点。尚稚冲着林力田笑了笑,抓起筷子在桌上顿了顿并齐,插进了面碗里挑面:“抱歉了啊各位,都知道我身体不好,饿不得,就不等你们了。”

韩畏也同样深知这点,只是因为尚稚的态度恶劣而先给个下马威,眼见此人和描述的一样,是个根本不懂得与人为善的神经病,那么压不住就不要再压,否则有可能就把这疯子推向了殷石愚一边。

眼见这个神经病竟然在会议桌上公然进食,韩畏还是忍住了一口气不做训斥:“林处长,不用介绍尚处长的脾性了,我们都明白。就算是现在不明白,以后也有的是时间去慢慢明白尚处长,既然你已经到了,那会议就开始吧,本次会议由我主持。”

尚稚的嘴巴在大口吸溜着面条,没空,只是猛力点了几下头,嗯嗯了几声,对于韩畏的威胁也装得不明白。918918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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