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离听完陈诉,想了一想,道,“既如此,便带我们去见见令公子吧。”说着以目光向夜白征询,夜白微微点了点头。

两人跟着庄主夫妇二人行至东厢房门口,见门口垂手站了两位家童,门上由拇指大铁链锁住,不由心内诧异,庄主见两人面带不解之色,解释道,“小子时常发疯,已迷失心智,我夫妇二人怕他走失,命了家童日夜看守。”若离二人点了点头。

家童推开房门,只见那陈公子,披头散发,衣襟凌乱,怀中紧紧抱了一个绣枕,便如爱人般放于脸侧耳鬓厮磨,目光呆滞,口中喃喃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去见青凤。”

听得门嘎然打开,那陈公子脸上也恢复了神色,见了父母先是一愣,后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拉了庄主的衣袖,央告道,“爹爹,放我出去吧,我要去找青凤。”那庄主怒容满面,拂开他的手道,厉声道,“你为妖邪所迷,已丧失心智,今番我特请了羽山长青子门下高足,下界来降妖除魔,你还不知悔悟么?”

夜白心下更奇,见那陈公子虽然精神委顿,但是听其口中所言,神智清醒,心下明白了几分,定是妖邪幻化人形,迷惑了这少年,要伺机吸取其精血。

便对庄主道,“庄主,此番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今夜我们守候在此,妖邪若再敢前来,我们就为贵庄除了此妖。”

那跪在地上的陈公子闻听此言,惊慌失措,急道,“不不不,青凤不是妖,她不是。”夜白走到陈公子面前,蹲下身子,道,“陈公子,在下见过不少妖孽,妖类善于幻化人形,迷惑人类,你不过为他所迷,不多日,恐怕这妖孽便要害你了。”

陈公子缓缓低了头,低声道,“即便...即便她是妖,她也不坏,她不会害我的。”沉默片刻,似乎拿定主意,猛然抬头道,“我自此再也不见她了,求你们放过她吧。”说完连连叩头,砰砰有声。

那庄主夫妇二人见此情景,更是怒气上涌,庄主拿手颤抖的指了他,厉声道,“你..你..你这孽障!”说完停住,喉头起伏,竟一句话再也骂不下去,只是连连摇头叹息,庄主夫人只是不停垂泪。

那陈公子见父母此等痛心疾首,也是眼眶微湿,哽咽道,“爹爹妈妈,孩儿不孝。”说完只是连连叩头,再不言语。

那庄主夫妇忽然仰天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转身摇摇晃晃步履蹒跚的走出门外,两人的身影较之前更显孱弱,若离看去,只觉心有不忍。

夜白微微叹息一声,道,“人有人道,妖有妖道,她本不该来迷惑与你,我们只有除此妖孽,以免她害更多的人。”说着摇头站其身来,和若离对视一眼,转身离开了陈公子的房间。

暗夜无声,陈家庄撤了守在陈公子门口的两个家人,但怕陈公子和妖邪同去,仍是将门锁上,夜白和若离便潜伏与陈公子厢房东侧,将身子隐在黑暗中,静静等待。

若离忽然问道,“夜白?我们要杀了这妖吗?”夜白嗯了一声,沉默了片刻,若离又道,“可是,那陈公子不是说那妖不会害他吗?若是如此,我们赶走她便好了。”

夜白道,“她若不害人,便不会不顾人妖身份的界限,该当守住妖道,不要在人间来为祸,若这次让她跑了,以后不知多少人会命丧她手了。”若离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道,“也是。”

夜白侧头看去,见若离的眸子在暗夜中微微发亮,面色严肃,知他心内紧张,轻声笑道,“你是第一次除妖,难免有些紧张,以后便好了。”若离点了点头。

夜白听得忽然传来轻微的风声,心中一凛,轻声道,“来了。”若离修为本不及夜白高,尚未发现异样,听夜白如此说,便朝他眼睛注视的方向望去,见一个女子踏月而来,衣袂飘飘,从空中缓缓地飘至庭中,真如同天仙一般。

她在庭中站稳,疾步走向东厢房,口中唤道,“陈郎,陈郎。”陈公子房间烛火一亮,只听他在房中喜道,“青凤,你来了。”青凤走到陈公子房间门口,忽听陈公子语气一变,急道,“你快些走吧,我爹爹找人来抓你了。”

青凤不以为意,笑道,“不妨事,前几次的人不都被我打发了。”陈公子心内更是焦急,道,“这次不同,爹爹请了羽山长青子门下,你快些走,晚了就来不及了。”青凤脸色一变,低声道,“那我改日再来。”说完转身便欲离开。

夜白和若离对视一眼,纵身跃入庭院,拦住了青凤的去路。青凤见月下跃出两名年轻男子,道,“你们便是长青子门下么?”

若离点头道,“妖孽,还不俯首受诛。”青凤上下打量他们一番,不由心下大安,吁出一口长气,笑道,“观你们年纪,修为尚浅,快些去吧,我不愿伤你们性命。”

夜白见她小视他二人,也不言语,冷笑一声,催动御剑术,向前跃起,举剑便刺,青凤将袍袖一挥,夜白只见一股劲风迎面而来,身形硬是被逼退,蹭蹭蹭往后倒退几步,若离抢过去扶住,止住他后退之势,夜白心下不由一惊,暗道此妖道行高深,恐怕他二人非其敌手,心念电转,顿起疑惑,想此妖若要害人,何用等今日。

若离见得夜白被逼退,展开身形,挺剑直取青凤,夜白忙纵身跟上,两人舞动长剑,和青凤战至一处,只见暗夜中,三个身影飘忽来去,两剑舞得白光晃动,陈公子搓破窗纸往庭院外望去,也不由头晕眼花,庄上庄主家仆更是躲在房中不敢出门,但忍不住也通过窗缝,屏息往外张望,心下具是大骇。

战了片刻,青凤轻声叱道,“着。”只听啪啪两掌,夜白和若离两人身子往后飞出老远,砰砰撞在门廊上,然后重重落在地上。

青凤面色铁青,沉声道,“我本不欲伤人,奈何贵庄欺人太甚,多次欲取我性命。”一个纵身飞至若离面前,举掌便往若离头顶劈落,夜白落地之处,与若离相距甚远,他刚才交手便知青凤出手甚快,待要出手阻止,料想必不及救援,眼见好友立时将毙于青凤掌下,方寸大乱。

这时听陈公子房中传来声音,叫道,“青凤,别...别伤人性命。”青凤本以面露杀气,听得此言,手一下僵在半空,脸色登时柔和下来,微微一笑,柔声应道,“好,你说不伤便不伤。”

遂转身扔下夜白和若离两人,又纵身至东厢房门口,拿手握住门锁上的铁链,微一用力,铁链便碎成几截,当啷啷落在地上,陈公子拉开房门,见着青凤,不胜欣喜,两人相顾,愣怔半晌,青凤哇的一声哭出,投入陈公子怀中。

夜白和青凤交手,知道此妖道行高深,出手迅疾,且招招指人要害,自己与其对敌,也不由暗暗捏着一把冷行,但待青凤见着陈公子,却瞬间失了杀伐之气,俨然便是一副寻常恋爱女子之态。

他以眼看向若离,见若离也正望向他,两人微微点头,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青凤和陈公子两手相握,青凤道,“你可愿和我同去?”陈公子点了点头,青凤将两手往陈公子肋下一提,带着他便飘然而去。庄主夫妇从急忙抢出房来,大叫道,“吾儿莫走,吾儿莫走。”却哪里追得上,见得两人去得远了,不由捶胸顿足地长叹。

若离见着自己有负师父所托,不但没有除了此妖,反而连陈公子都被此妖掳走,又羞又愧,低头默不作声。夜白见他神色,知他心下难受,走了两步到庄主夫妇身边,正色道,“我们一定带回令公子。”说完,转身携了若离,两人追出门外,一路往青凤他们所去的方向疾行追踪。

追了半夜,行至荒郊野外,只见四下杂草丛生,再不见人影,夜白皱眉沉思,对若离道,“想这周围必有藏身的地方,否则,带了陈公子,行动总归不是那么的便利。”两人便分头拨草寻找。

找不多时,若离果见一颗大岩石后的杂草中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穴,周围望望,再无别处可以藏身,他便比手势让夜白过来。

夜白到洞口一看,略一沉吟,对若离轻声道,“我在洞外诱这妖孽出来动手,你乘机进洞,救出陈公子。”若离轻声道,“不不不,这妖孽道行高深,我二人联手都不是对手,你是随我而来,怎可让你冒险,由我来诱敌,你进去解救。”

夜白急道,“正因为她道行高深,才需我来诱敌,若由你来,恐怕拖延不了多少时间,别说我救人不成,她若杀了你,返身回了洞穴,恐怕我也难逃毒手,若我能拖延多一些的时间,你就能将陈公子救出,救得人之后,你即刻便走,不要管我,我自有脱身之法。”

若离见夜白面有愠色,想想他说得在理,心下深悔当初在山上不愿用心学艺,今番反而成了夜白的累赘。夜白自然不知在此紧迫之际,他突然有了这许多了惆怅心思,偷偷潜至洞口,示意若离在洞边藏好,便大声道,“妖孽,我知你藏在洞内,快出来受死,若不出来,一把火烧了你这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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