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因着还有公务在身, 郑明?存事先去了衙署当差。

而徐温云一大早就沐浴焚香,梳妆打扮,体脂抹粉, 描眉画眼……严格按照参加宫宴的规格打扮着。

辰哥儿用完早膳,先是在书房中看阵子?书,而后来到主房,看着满屋子?的绫罗绸缎,轻纱软幔,一时间也觉得?很新奇。

歪着头看着坐在梳妆台前?的徐温云, 黑葡萄般圆溜溜的眼睛, 闪烁着晶亮的光芒,奶声奶气赞叹了句。

“母亲真好看。”

徐温云闻言嫣然一笑, 干脆将孩子?抱在膝上,用涂了唇脂的樱唇, 在辰哥儿的小脸蛋上浅浅一亲,逗得?孩子?咯咯发笑。

现只差钗镮首饰没?有选。

“……依辰哥儿看, 母亲今日簪哪只钗合适呢?”

窄长的檀木梳妆桌上,琳琅满目的钗镮耳铛, 项链手镯……各种华贵首饰一应俱全?,在晨光照耀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绚丽光芒。

辰哥儿认真挑选着, 看看这个,又摸摸那个, 只觉得?都不太?满意, 最后眸光一亮, 在个暗格中,翻摸出支钗来。

“母亲, 这钗是哪里得?来的?与?其他?的都不太?一样,就戴这支,这支好看。”

徐温云垂眼望去,呆愣住了。

不知这算不算是亲生父子?之间的心灵感应,辰哥儿手中握着的,正是当年?在岳州时,陆煜送给她的。

那是根镶金碎玉钏丝如意钗。

工艺繁琐,造型独特,钗针中前?方有段黑渍,浸染了毒药。

“……这根钗,是你爹爹送的。”

徐温云薄唇轻抿,立即将此钗由孩子?手中取过,她抬手抚了抚辰哥儿的后脑勺,轻声解释。

“此钗虽好,可材质并非上佳,日常居家可戴,可若戴到宫宴上去,难免显得?有些粗陋,会?惹人笑话的。

辰哥儿再?挑一 支,可好?”

辰哥儿心中觉得?有些奇怪。

以往他?都只肃正唤郑明?存声父亲,从来都没?有亲昵唤过“爹爹”,母亲这么个说法,浑然显得?像在说另外一个人。

不过他?是个懂事的孩子?,小鸡啄米般点点头,又另外挑了更配套的钗环,亲手簪在了徐温云发髻上。

因着是正儿八经参加宫宴,便不能?只乘轿前?往,按照容国公府的规格,四架的豪华马车早就在府门口备着了。

徐温云指尖轻搭在阿燕掌心,踩着踏凳,屈身入内,缓缓朝皇宫的方向弛去。

待到了宫门口。

郑明?存早就在侯着。

随着车夫“吁”得?一声,车架停稳,车前?厚重的帷幔被阿燕掀起,徐温云收拢裙摆走了出来,低头一看,眼前?伸来了只宽厚的手掌——郑明?存站在踏凳旁,欲要搀她下车。

她这个道貌岸然的夫君,向来不喜肢体接触,二人成亲这么多年?,就算在外人面前?,也从来都是相敬如宾的样子?,嫌少肌肤相触。

以至于她略微迟疑了几息,才?将葱白般细嫩的指尖,放若在了他?掌中。

哪知郑明?存牵住她的指尖后,竟就牢牢攥着,不肯放手。

他?扶徐温云下了车,指尖在她白润如脂的肌肤上摩挲几下,挑着眉峰,微微凑近,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颇有些警示与?提点的意味。

“恩爱缱绻的夫妻是什么样,今日你我就是什么样,逢场作戏,夫人无须我教吧?”

肌肤传来的微凉触感,以及他?这意味深长的阴鸷语气,瞬间激起徐温云通身的鸡皮疙瘩。

她极力忍耐着,才?未将指尖抽回,只扯着嘴角勉力笑笑,“郎主的话,我都省得?。”

除了他?们夫妇二人以外,入宫扎灯的外命妇们还有十余个,现下陆陆续续都到了,已有不少车架停驻在宫门口,彼此打了照面,都开始热络寒暄起来。

夫妇二人立即由怨偶模式。

无缝连接成了应酬模式。

双双换上副假面笑脸,甚至连嘴角笑容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今日确是个秋高气爽,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太?后听闻整日只知俯首案牍的皇上,难得?要设宴款待朝臣,也起了兴致,发宫贴请了京中许多世家贵族,以及好几个关系相近的诰命夫人入宫赴宴。

此时离用膳时辰还早,储秀宫就已经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殿前?空旷宽敞的庭院中,摆放了各式各样的宫廷点心,瓜果佳酿,权贵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谈笑风生着。

因着徐温云无法令人忽视的美貌,郑明?存夫妇二人在殿门口出现的瞬间,便引得?在场所有人的瞩目。

“那模样,那身段……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难怪小郑大人鲜少带夫人出来应酬呢,若换做是我,也只想金屋藏着娇,免得?带出来,被你们这群饿狼惦记。”

“素闻小郑大人低娶了位续弦,不仅将其视若珍宝,还放言此生都不纳二美,以往听了只觉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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