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开始正视孙女的话,可他?即将远行,手头事务繁忙,要?顾及的?军务太多,没工夫细想,“等南巡回来,爷爷要跟你好好聊聊。”
“正巧,我也要跟爷爷好好聊聊。”
火候差不多了,在与祖父正式摊牌前,黎昭还?有一件事要?做,就是要?让黎凌宕名?誉扫地。
南巡是大事,看似平静,实则暗流 涌动,此番,祖父要?替朝廷震慑住地方一些意欲招兵买马扩大势力的?总兵,黎昭不想祖父分心,在作为钦差的?祖父启程前,她打算按兵不动。
黎淙哼一声,松开?她的?腮帮,又替她揉了揉,“等爷爷离城,照顾好自己。”
“知道啦。”黎昭挽起老人的?手臂,歪头靠在他?肩上。
爷孙俩相?互依偎,岁月在这一刻幽静而美好。
后半晌,黎昭以入宫探望长公?主的?名?义,特意绕行去了一趟司礼监。
少女笑盈盈站在曹顺的?面前,提出的?要?求却娇蛮霸道。
她要?见一见沦为阶下囚的?贺云裳。
老宦官苦哈哈地点了头,谁让黎昭能?在宫里横着走呢。再者,贺云裳不是重犯,被探监也不需要?陛下的?首肯。
阴暗地牢内,呆坐到腰疼的?绝色美人被光亮晃了一下眼。
黎昭提灯走进?来,递给狱卒一串铜钱,“我能?单独与她讲几句话吗?”
狱卒点头哈腰,为黎昭挂好灯笼,躬身退了出去。
黎昭环顾一圈比冷宫还?破旧的?地牢,上下打量坐在草堆上的?女子,轻吟道:“贺家有女,取名?云裳,人如其名?,美如画,衣如云。”
贺云裳意识到什么,麻木的?面容浮现几分震惊,“是你揭发我的?。”
“是呀。”
“你怎会知道我的?秘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黎昭勾过一把长椅坐下,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恨陛下吗?”
是否恨他?的?无情??
黎昭早就领教?过了。
提起萧承,贺云裳心有余情?,不忍责怪,“我恨的?是你。”
没有黎昭,自己怎会沦落至此!可没有黎昭,自己也没有接近圣驾的?机会。
这份恨,带着心虚。
成也黎昭,败也黎昭。
黎昭不怒反笑,“你是嫉恨我吧,人性往往这般,在嫉妒面前,恩情?不值一提。”
“再大的?恩情?,都两清了。”贺云裳带着几分咬牙切齿,“我以你为跳板,接近圣驾,又被你打落尘埃,两清了,我不欠你。”
她极力撇清恩情?,不想让自己心虚。
黎昭摇摇头,从衣袖里取出一块包裹油纸的?柿子炸糕,“你少时试图逃离家族掌控,在傍晚的?街头被人打个半死,恰好被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解围。你将陛下视作渔灯,让你飘浮的?人生有了方向。”
黎昭将柿子炸糕递给貌美女子,在她鼻端晃了晃,“可你不知,点灯的?人是我,这份恩情?,你怎么还??”
看着熟悉的?柿子炸糕,贺云裳彻底愣住,当年打帘走出马车的?少年,青衫如竹,清隽出尘,不仅替她解了围,还?递给她一块油纸包裹的?柿子炸糕。
那个味道,她记忆犹新,自此对萧承情?根深种,感恩戴德。
“你胡说,我不信。”
黎昭将柿子炸糕塞进?她的?手里,捻了捻沾上油的?指腹,“当时我就在马车里,是我劝陛下替你解的?围。”
“休要?抢功。”
黎昭直直望进?她的?眼底,“你仔细想想,我和他?,谁才会多管闲事?”
贺云裳心中?那盏渔灯轰然?碎裂,她想要?上前理论,却被锁链铐住双脚,无法触及黎昭。她可以接受费尽心力后的?一场空,因入宫那一刻就有所?准备,可她接受不了爱慕的?恩人,另有其人,还?是她最嫉恨的?黎昭!
“你胡说,陛下会怜悯路边一条老狗,怎会......怎会......”
怎会不管像狗一样的?她?被人追打的?她!
顺着她的?话,黎昭忆起那日青楼外的?场景,一袭青衫蹲在快要?咽气的?老狗旁,耐心安抚老狗的?情?绪。可一码归一码,多年前的?那个傍晚,萧承的?确没有立即替贺云裳解围,是她扯着他?的?手臂,催促他?上前插手,还?塞给他?一块柿子炸糕,叫他?转送给被打成重伤的?可怜女子。
“事实是这样,我叫不醒一个固执的?人。贺云裳,人或许会因为很多原因无法报恩,亦或忘记恩情?,但绝不能?恩将仇报。心术不正的?你,好好反思吧。”
黎昭起身,拿起灯笼向外走去,诛心的?目的?达成,没必要?再费唇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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