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葵却一抬手,示意他们退后。

猝然目睹了这?一幕的落星神宫几位星官,为避免窥见?更多的秘辛,主动提出了告退。

炎葵从善如流地唤来几个内侍,令其先将贵客们带去休息。

元虚舟跟着走了一截,将同僚们送至拐角后,才慢吞吞地?往回走。

星官们闹哄哄的声音渐渐飘远,炎葵越过?元汐桐,走向那个?自小就蒙了难,惨遭蛊雕屠村,却因为长相酷似自己而?被送到千颉身边的姑娘。

两张面孔相对而?视,互相都觉得在照镜子一样。

还是炎葵先行开口:“我杀千颉是为寻仇,等待了二十年最终如愿。你如今想杀我,是要替他报仇吗?”

阿啄却咬着牙,闭口不答,一双眼睛在这时毫无预兆地落了两行泪。

这?样近距离地?对比这?两张脸,元汐桐也是越看越惊奇。

在行宫时,她当千颉是个?死变态,竟然把这?么个?跟娘亲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放在身边,所以她问过?千颉,阿啄的来历。千颉却只是告诉她,真相要问炎葵。

现在看娘亲这?副毫不惊异的态度,恐怕真如千颉所言,这?里面有着外人不知?道的隐情。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回来的元虚舟,还未说话,便感觉到他紧了紧她的手,接着,他弯腰贴近她的耳朵,低声说道:“方才我没发现她一直躲在殿内,是因为,她的神魂气息和你娘一样。”

他在游尸九野内搜过?阿啄的魂,当时就怀疑这?或许是炎葵布下的一步棋。

但后来发生的变故一桩接着一桩,他再没精力去思?考这?些不太重要的人和事,便一并?将其抛到了脑后。

接下来的话,元虚舟并?未说出口,而?是直接传音进了元汐桐的脑中:“如果我没猜错,她一开始是你娘的一部分。”

一部分?

那是,哪一部分?

元汐桐的目光转向娘亲,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也没发现她究竟缺了哪一块儿?。

阿啄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用?什么头发、指甲一类的物品变出来的空心木偶。那样的妖术虽然可以维持十天半月,但……十几年,这?怎么可能?

啊累了一整夜,头好痛,身体也虚得不行,好想直接问娘亲,但又不好出言打?搅。而?且,看到阿啄哭,元汐桐顿时产生了一种在看娘亲在哭的错觉。

这?种感觉很奇怪,她从小就没见?过?娘亲流泪,因为娘亲不论?做什么事,都是一副温温柔柔不近人情的模样,世上头一号铁石心肠的人物。

出乎意料的是,炎葵并?没有打?断阿啄,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等待着那个?泣不成声的少女平静下来。

不知?是否也滋生了一些同情。

阿啄只哭了一会儿?,便自己止住了泪。

淡淡的屈辱浮现在她面颊上,炎葵看见?了,竟然耐心解释:“抱歉,因为我太久没有看到过?这?张脸哭了,所以感觉很陌生,并?没有在看你的笑话。”

她的体贴落在阿啄耳中,却成了一种上位者惯用?的惺惺作态。

阿啄并?不领情。她侧过?头,看到渐渐升高的太阳如往常一样散发出温暖的热度,想到这?样寻常的黎明,千颉却再也见?不到……心里只觉得空落落的,舌尖发苦。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她终于开口,“不如一刀砍了我,免得你见?到我这?么复制品心里膈应。”

其实众人都明白,感到膈应的,是她才对。心里不如意的姑娘,说话都带着刺的,也不知?究竟刺伤的是谁。

十几岁的元汐桐就是如此,炎葵已经习惯和这?种小姑娘相处,也明白有些道理,总得自己想通才行,她说得再多也只会引起逆反。

所以她只是笑了笑,缓声开口:“阿啄,你是叫这?个?名字吧?”

“……”

“出妖都后,永远不要再回来,就当我放你一马。”

说罢,她便再没给?阿啄眼神,示意守在一旁的妖兵将她护送出城,自己则一转身,踏进了奉妖殿内。

这?里面乱糟糟的,各种器物散落一地?。但她并?未在意,于一片狼藉中先将分派给?众人的赏赐拟定好,才抬头看向殿外。

恰好看到元汐桐和阿啄错身而?过?,似乎还开口说了几句什么。

炎葵停顿了片刻,看着阿啄塌着肩膀背对着奉妖殿往外走,直到人影完全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

“娘。”

元汐桐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跟前,一只手紧紧地?将元虚舟牵着。一双少年看起来似乎还是小时候在秦王府内毫无隔阂的亲密样,转眼间?却长到了这?么大。

大到已经可以自己拿主意,要和对方严丝合缝地?绑定在一起。

“炎葵大人。”元虚舟也跟着叫了一句,语气不卑不亢,和以前唤她“颜夫人”时并?没有任何区别。

这?是个?无论?何时都能对自己境遇坦然接受的孩子,如果阿羽能少喜欢他一点,作为母亲,她会更为放心。

炎葵揉了揉眉心,决心先解决容易解决的事情。

“你跟阿啄说什么了?”她问元汐桐。

元汐桐:“噢,我跟她说,她三魂七魄俱全,是个?有自己思?想的人,又被千颉赐了自由身,自当遵循他的意愿,好好活下去。但我看她呆愣愣的,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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