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考在赣州四中,这个学校因为出了个少年大学生而闻名。
钟志远跨入四中的校门时,他想:赣州一中也会因为自己而闻名。
预考就是一场资格赛,对钟志远等这样成绩好的学生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对于佟生这些成绩一般的人来说,意义非凡。过不了预考,失去参加高考的资格,意味着这一辈子只能当工人,做个体户,进不了国家机关,做不了国家干部,当不了官,总之,低人一等。这是当下的认识,大体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传统思想影响,“学而优则仕”,“学好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些古人骨子里的意识流传千年仍旧影响后人。
千军万马走“高考”这座独木桥,八十年代如此,未来如此,甚至更甚。
原本钟志远就是赣州市预考前三名,重生回来,预考对于他来说是再轻松不过的事了。
六月六、七、八日,像高考一样,连考了三天。
端午刚过,章贡两河的水大涨,水漫进钟志远家的门槛,倒灌进屋,桌椅都泡在水里,只好用桶,用盆将水舀出去。
浮桥的船已经收起,码头之间河水汹涌,一河之隔,望而兴叹,要进城只能绕道西河大桥。
这倒像是给钟志远的一个考验。
当然,对钟志远而言,小插曲而已,走路从来没觉得累过。
不光是他,这个年代的人,只听过挑担子累的,没听过说走路累的。
预考期间,赣州电视台播出了题为《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的专题新闻报道。
电视开篇就是一段花儿模特队在上海、北京、哈尔滨、成都和广州的时装表演影像,花儿模特们高挑性感的身材、美丽高雅的气质、极富观赏性的台步,色彩明亮款式新颖的服装,无不抓人眼球,一下就吸引了观众。
镜头继而呈现时装表演现场人山人海的盛况,各地媒体的溢美之词,纺工部领导接见的合影,花儿女装五地专卖店被抢购的火爆场面。
“我市花儿模特队与上海模特队同台表演,获得盛赞!”
“我市花儿模特队全国五城巡演,轰动全国,震惊业界!”
“我市花儿制衣厂在上海、北京、哈尔滨、成都、广州设立服装专卖店,销售火爆。”
一条条字幕,让赣州人着实兴奋了一回。
什么时候,赣州出了这样一家企业?
观众的好奇心被吊起来,电视报道转而讲述花儿制衣厂的前世今生。
原来,花儿制衣厂刚成立不到半年,前身是水西公社的社办厂,叫水西服装厂。
“水西服装厂当时亏损严重,想尽办法,无路可走的情况下,我们决定向社会公开出售。”电视里,刘志扬苦笑说,“当时,我们冒着极大的风险,我都被人叫成‘疯书记’,疯子的疯。”
“是的,当时人心惶惶,大家都担心,能不能拿到工资啊,今天干了明天还有活吗?”
电视里,田甜讲述当时工人的心态,她笑说,“但是,很快大家就安心了,花儿制衣厂虽说是私人企业,但是我们的管理是制度化的,我们的工作是计划性的,要做什么,怎么做,怎么管,全都事先以文件的形式发布,文件一旦发布,就严格执行,决不随意更改。像缝纫工的计件制工资制度,当初制订时误算了,标准定得太高,工人们拿到手的钱,连他们自己都觉得高得离谱,但制度说试行三个月,就试行三个月,你去问问,工人们高兴坏了。”
“你对自己的工资满意吗?”
记者林子怡在车间问一个女工。
“满意,太满意了!以前家里一个礼拜见不到荤腥,现在天天可以吃鱼吃肉了!”
女工笑得皱纹绽放,露出满嘴的牙。
“以前带小孩上街,就怕他闹着上馆子,现在,”另一名女工抢过镜头说,她拍拍口袋,“现在有钱了,昨天还带孩子去客家小厨吃饭呢,他在树屋里可开心了!”
“听说,你们实行计件工资,是怎么个制度?”记者林子怡问她们。
“计件制太好了,多劳多得,做多少拿多少,不像以前,做多做少都三十块钱。”
“而且,做再多,厂里都给,这几个月我们拿得多的,一个月几百块呢!”
记者林子怡听了吓一跳,“听说,你们的标准定得特别高?”
女工们笑了,“是啊,我们都觉得高了,第一个月算下来,我们就担心厂里要赖掉,结果,还真的发了,而且,说试行三个月就三个月不改。”
“改的时候,还征求大家意见!”
电视里,女工们露出幸福的笑容。
报道回顾了消防事件,以及市政府由此展开的政府部门作风整风,社会各界对政府部门办事效率提升的好评。
报道让人们看到,一朵在地方政府推动下的个体之花,在赣州绚丽绽放。
同时,《赣南日报》刊登了特约记者林子怡的同名文章。
报道一出,立刻引起了轰动。
“哥,你出名了!”
钟明华兴奋地对哥哥说,钟志远笑着纠正道:“哥没出名,是花儿制衣厂出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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