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瑾回头看她,银丝被风吹动掠过脸颊,青衣衣袂飘飘,显得整个人都有些萧索。

君乐紧张地咽了咽,小跑上前,鼓起全部的勇气直视萧怀瑾的浅褐色眼瞳——

“萧姐姐,我可以,再多留一天吗?”

君乐是个非常害怕给人带来麻烦的人。

这种在她看来极其不礼貌的要求,换做平时,打死她她也说不出口。

但她还是说了。

她想再陪陪萧姐姐,帮帮“她”。

萧怀瑾凝视着君乐,见她焦灼的画纸都捏皱了,沉默良久,才轻吐出两个字来:“随你。”

是夜,君乐在客房里点灯熬油,埋头苦画中。

她百思不得其解,这些画她仔细看了,不管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画的就是萧姐姐。

可为什么,萧妈妈会觉得她画的是那个萧,萧怀瑾呢?

难道是因为没画脸?

她一边想着,一边不停地拿手抓眉毛,摸了炭笔的手把额头抓得乌漆嘛黑。

君乐叹了口气,随意拿起一张画稿照着油灯细看。

对于自己画画的功力,君乐一向是很有自信的。

即便这些画里的人没有脸,她也并不觉得自己画走样了。

那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突然之间,有个想法福至心灵一般的冒了出来——

难道是因为画得不像女人?

这个念头一起,君乐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萧姐姐在她眼里的美,是一种超越了性别的美,美得很纯粹,带入任何一种性别都会破坏这种美感。

虽然萧姐姐和萧妈妈比起来,是少了些女人味,可宋景之也没有传统概念里的女人味啊。

君乐还以为中性风在这里很常见……

所以她在画萧姐姐时,也没有刻意带入性别的议题,只是将她眼中的萧姐姐画了出来。

但萧妈妈现在精神状态不正常,没有第一时间认出画里的人是女儿,也就说得通了。

君乐恍然大悟,思绪也逐渐清晰起来。

虽然要特意将萧姐姐往女人味那边靠,让她觉得有点怪怪的……

但是!只要把这个当成是甲方的要求,那就怎样都能画出来!她就是这么专业!

长夜漫漫,鏖战天明,等君乐完成画稿时,外边都已经大亮了。

君乐顶着熊猫眼,满心欢喜的推开窗户,结果迎面吹来的冷风让她当场石化在原地——

下、下雪了?

“什、什么鬼……”君乐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语:“这不是春天了吗?怎么会,下雪?!”

院中的积雪厚实,连小竹林的枝丫上都挂满了冰霜,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

君乐痴痴呆呆的看向墙外的远山——明明其他地方都还是绿油油的。

就好像,只有这个庄子里下了一整夜的雪。

“阿嚏!”

君乐打了个喷嚏回过神来,这才发现竹林的石桌旁还坐了一个人。

低垂着头,银丝和穿着绿衣的肩头都积着雪。

萧姐姐……

“她”难道,整晚都坐在院子里?

君乐心口一疼,连鞋都忘了穿,直接抱着画就跑了出去。

哈赤哈赤的,君乐一路赶到萧怀瑾身边,嘴里哈着白气,着急忙慌地把画拿给他。

“姐姐,我画好了,你给阿姨,不是,给你母亲看,她一定不会生气了。”

萧怀瑾侧过头来,积雪落下,眉毛和睫毛上都凝了一层霜。

而后眼睑微动,慢慢看向了眼前的人,温声道:“你一夜没睡,就为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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