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就拜托您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请恕我先行告退。”

“去吧、去吧。”

……

阿尔弗斯轻轻带上门,重新踏上了小巷的黄土地面。形如长枪的阳光穿过了建筑与围墙之间的缝隙,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印记看起来就好似它将大地捅得千疮百孔一样。阿尔弗斯的视线落向在了零落的生长于墙与地面夹缝间的枯黄杂草之上。只需等到来年开春再加上一点点的雨露,这些小家伙便会重新焕发生机。

为什么我不能是一株杂草呢……阿尔弗斯这么想到。

一阵穿巷之风迎面吹来,枯草随风摇曳,他整理好表情,将双手负在腰后,昂首向前,不急不缓地走在了巷子间。风息人停之时,他已站在了T字路口的中间,身披阳光,目视前方,于无人的深巷中缓缓开口:“我知道你在。出来吧,萨博。”

小巷岔口的一侧,堆叠至半人高的木箱旁边,萨博正靠着石墙,将身形置于背光的阴影中。他之前跟着萨博和塞勒涅的时候就没想过隐藏自己,他在等阿尔弗斯出来。

现在,他等到了。

但他既没有挪动脚步,也没有开口说话。他只是沉默地站在那,就像一尊立在城堡檐边的石像滴水。

“怎么?”阿尔弗斯朝着天空伸出手,仿佛想要把阳光握在手中般收拢五指,而后转头将目光投向萨博身上:“你跟了我那么久,不会只是为了站在那多看我两眼吧?”

“阿尔弗斯大人……您知道您在做些什么么?”

“当然。”

“那想必您应该也很清楚,如果您的这种背叛行径被沙里夫大人知晓了会发生什么。”萨博没有继续往下说下去。

“我的背叛行径?不,那不是背叛,萨博……那是忠义。”阿尔弗斯收回手,捏住了下巴,“倒是你。你跟我那么久,不会只是为了跟我提一个问题吧?”

“您说的没错……阿尔弗斯大人。”萨博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他看着阿尔弗斯,单膝跪在了他的面前,右手抚胸,诚恳而卑微地言道:“我恳请您……能否请您看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交情上,帮我个忙。”

“帮忙?”阿尔弗斯稍感意外,他轻轻地笑了笑:“……呵,有意思。”

“您笑什么?”萨博仍然低着头。

“我以为你过来是想找我做交易的。”阿尔弗斯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别样的意味。

“交易?”萨博一愣,将头低得更深了,他摇了摇头,“不,我有什么资格跟您谈交易呢?”

看着跪在自己身侧的老伙计,阿尔弗斯在心中叹了口气,“站起来,萨博。”他一转语调,严肃地宣言:“我不是你的主君,你的膝盖不应向我弯曲。”

“……”萨博闻言,僵在了那里。

而阿尔弗斯只是再次重复:“站起来,萨博。”

萨博缓缓从地上起来,就像一个被不可见的丝线所摆布的提线木偶,“抱歉……阿尔弗斯大人。”他转过身,在颤抖中迈开了双腿,背影看起来无比失魂落魄。

“……说吧。”而他的身后再次传来了阿尔弗斯的声音。

“说什么?”他停下脚步。

“你要我帮的忙。”

“……?”两秒之后,萨博才反应过来,他惊喜地转过身:“您答应了?!”

阿尔弗斯摇了摇头,给予指正:“视你要说的事情而定。”

“说的也是……”萨博骚了骚后颈,低着头走了回来,“阿尔弗斯大人……如果可以的话。”他没有一次性说完,而是咽了口唾沫。等他重新抬起头时,那双棕色的眼瞳中燃烧着决意:“我想要您帮我取得马林和爱瑟尔的尸体。”

阿尔弗斯陷入了沉默,他突然地想起了面前这位前猎人曾经那无比意气风发的样子。他大概能猜到萨博是想要拿那具尸体来干嘛,于是他反问:“你觉得这有意义吗?萨博……”

“意义?”闻言,萨博先是迟疑了一瞬,然后便自嘲地笑了起来。他转过身将手搭在了木箱上:“如果要以‘有意义’为前提,那我从一开始就不会跟沙里夫大人做这个交易,阿尔弗斯大人。”他的指甲一点一点地扣进了木板的缝隙间,“更不会搭上了自己的一条腿和作为猎人的生涯,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但……”萨博此时似乎也放开了,他挑衅似地偏头看向了自己顶头上司:“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追求有没有意义,不是么?”

“呵……”阿尔弗斯也笑了,不带嘲讽地、纯粹地笑了:“如果你想要那具尸体,我可以帮你取下来。”

“感谢您的慷慨。”萨博躬身道谢。

“但……”阿尔弗斯朝他走了过来。

“但?”

“你或许还能有别的选择……如果你有勇气把握住的话。”阿尔弗斯伸手拍了拍萨博的肩膀,“跟我来吧……”

不久后……

萨博看着不远处那扇无比熟悉的沉重铁门陷入了思考。

“阿尔弗斯大人,您什么意思?”

“你不认识那里么?”

“不,我当然认识,我怎么可能会不认识……”萨博停下了脚步,“这也是我问您的原因,您带我去那是想干什么?”他充满戒心地质问阿尔弗斯。

“见一个……‘人’”阿尔弗斯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萨博,用强调的语气吐出了最后一个单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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