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无欲无求的人，还能算是人吗？那不过是一块活着的石头。
“你胡说？！”姒二脸色也十分难看，“无凭无据，你如何下此结论？！就因她刚才拒绝我们打听她的家乡？她不想说就不说，她有权利拒绝，不是吗？！”
禾菘蓝没与他争辩，只是将头转向谷边沐……手中的红楂梨，语气哽咽。
“这不是楂梨，而是百味果……”
百味果，并不是真的有一百种味道。人生百味，每个品尝这种果子的人，都会尝出不同滋味，情感愈强烈，滋味愈深刻，哪怕是刚出生的婴孩，都会尝出味道。
只有丧失情欲的人，才品尝不出滋味。
整个莫罗，也只有珞珈山的得道佛修才会如此，且他们将此果子作为最后一项考验，食之无味，则道成。
“仅凭一颗果子？就断定她情感正在消失？”姒二不信，“未免太过草率！”
他看向谷边沐，期望他能说些什么。
发现他仍旧看着手中的果子发呆，姒二正要问他，却见对方忽然张嘴，将被顾亿咬了一口的那颗楂梨果吞下，慢慢咀嚼吃了。
姒二：“……”
他想了想，从谷边沐手中夺过果子，咬下一整颗。
果子刚入口，先是一阵酸，紧接着甘甜涌来，酸酸甜甜，与面对某人时的心情，奇异地相似。
姒二含着果子，不说话，心却沉了下去。
“还有别的法子吗？”姒一看向禾菘蓝，“除了百味果，我们再试试别的法子……”
……
顾亿练完功，正打发姒三走，门外有人敲门。
“小亿，你睡了吗？我们找你有点事儿。”
姒三不情不愿去开门：“做什么？我们要睡了！”
见大哥二哥表情不对，他神色一紧：“怎么了？！”
忙回头看向屋中，见顾亿还在，方才松口气。
既然妻主还在，这两人一副丢了老婆的丧气模样，是怎么回事？
姒一、姒二根本没心思理他，姒二掏出一张空白画纸，姒一递给顾亿一只笔。
挤出一抹笑来：“小亿，我房中空泛，想着画一幅画挂上，这里的画作看得太多，实在无甚趣味，你能给我画一幅吗？什么都可以。”
顾亿看了姒氏兄弟一眼，又看向两人身后的谷边沐和禾菘蓝，皱眉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我怎么总觉得你们有事瞒我？”
姒二咳了一声，上前讨好道：“没有的事儿，我只是看腻了这里的画作风格，想看看异界画风，涨涨见识。”
顾亿摇头：“我非大家，不会，不画。”
姒二还要恳请，她仍旧不松口。
加上姒三撑腰：“小亿不想画就不画，做什么勉强她？二哥你真是，我给你画还不行吗？”
姒二瞪他：“有你什么事儿？走开。”
姒三也来气，抬手去夺纸笔欲先画为敬。
兄弟俩拉拉扯扯，闹成一团。
姒一正要上手，谷边沐忽然上前，将顾亿拉到桌边，将笔塞进她手中。
“五音齐全，没道理妙笔不能生花，何必谦虚？”
顾亿气笑了：“好啊，你这家伙又阴阳我？”
人却坐了下来，看着画纸。
“画什么呢？二哥，你喜欢什么？”
姒二喜欢什么？当然是妻主啊。
“小亿，你若不介意，不若画一幅你自己的小像，我……”
“我不会画人呢。”
顾亿摇了摇头，手指微动，在纸上画了一座小木屋。
“这是我与婆婆的家……”
顾亿盯着画，又画了一些花草，庄稼。
“差不多就这些……”
准备撂笔。
姒三凑过来拍着马屁：“真好看！小亿你真厉害！只是……”
他一脸讨好：“只是稍微有些空，小亿，你能不能把我也画上去啊？”
顾亿看了他一眼：“可以。”
提笔在屋前画了一片池塘，里面画了三只小鱼。
指着其中一只泡泡吐得最多的，笑道：“这是你！”
画上的小鱼，河豚的身子，鲨鱼的嘴，眼睛瞪得像铜铃，哪怕是喝核废水长大的鱼，看了也要骂一声“怪物！”
姒三却乐得找不着北，捧着画连连赞叹：“像！太像了！几乎是照着我模子画的，比我还像我！”
顾亿得意：“还行吧。”
说着，提笔在屋前又画了一株兰草，对一脸羡慕的禾菘蓝道：“表哥，这是你。”
接着在池塘旁边画了一张竹椅，上面躺着一只乌龟，正四脚朝天晒太阳。
她沾了沾墨，提笔写了一行小字：
睡美龟——谷边沐
抬头，一脸坏笑。
谷边沐也正看着她。
他脸色很平静，没有因被画成乌龟而生气，当然，也看不出开心的样子。
顾亿忽然觉得乏味，扔下笔赶人：“不画了，我要睡觉了，你们出去吧。”
姒三不想走，其他人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顾亿面上浮现不悦，正要说话，谷边沐忽然开口：“还有一些人，你忘记画了。”
他看着她，语气很慢，夹着试探：“西西、小止、粉玉、曜星以、柳侍、伝胜央、水仙子、还有……温长安。”
随着他报出一个个名字，顾亿唇也抿得越紧，直到紧紧咬住。
“你什么意思？”
她盯着他，眼神暗沉：“谷边沐，你什么意思？！”
两人认识这几年，这是顾亿第一次这样叫他，指名道姓，语气冰冷。
谷边沐握住她手，将笔强行塞入她手中，沉静道：“相识一场，你不该连一点笔墨也吝啬，他们也该出现在这张画上。”
顾亿忽然冷笑，将笔扔在地上：“你真可笑，我凭什么听你的？”
两人之间气氛明显不对，甚至可以说是剑拔弩张。
姒三立即护犊子般挡在顾亿身前，开口就要指责谷边沐，却被姒二捂住嘴巴，拉到一边。
姒一看顾亿神色不对，心中不忍，刚迈出一步，被禾菘蓝拉住。
“她情感无故消失，需要刺激才能延缓消失速度，且在波动之下，方能看出一些端倪。你现在插手，功亏一篑。”
禾菘蓝压低声音，竭力掩饰语气中的心疼。
那边谷边沐弯腰捡起笔，塞入顾亿手中，很快又被她扔掉。
谷边沐再捡起，她再扔。
如此数次，顾亿干脆折断画笔，瞪着谷边沐：“你是不是有病？”
“嗯。”
谷边沐应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支新笔，塞进她手中。
顾亿怒火中烧，手腕一翻，抓住谷边沐，将人按在桌上。
“你不会以为，我不敢打你吧？”
“你敢，但你舍不得。”谷边沐握住她拳头，一本正经，“打在我身，疼在你心。”
顾亿彻底气笑了，掌心重重落下。
谷边沐身下桌子应声而碎。
他跌在地上的同时，少女已经跃出窗外，身影消失在浓浓夜色中。
“小亿！”
姒三和姒二忙追了过去。
姒一拉起谷边沐：“谷兄，可有看出什么？”
谷边沐脸色沉重，眼中忧色深深：“比预想中还要糟糕，恐怕……需要下猛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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