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雨图能从对方身上感到强烈的惶恐不安。
他在害怕自己背后的极封国。
朱修文的身世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不算什么秘密。
极封国的领导机构同云阳有些类似,都是由一群人组成的协会形式进行决策。
这些成员被尊称为议员,权力相当,地位相同,每天的工作就是让极封能够正常运转,可以说缺一不可。
可这个以正义为先的国家却在十几年前被爆出一桩糗事。
某名已婚议员出轨一名外国女子,在妻儿双全的情况下拥有了另一个孩子。
这个被披露出的私生子就是眼前的朱修文。
“你应该清楚,这种事不顾极封却跑来找我已经可以等同叛国。”他提醒朱修文。
这并没有让朱修文改变心意,情绪落寞地重复道:“我知道,但我更清楚如果将这事告诉他们,我的存在只会变得更加碍眼。”
“这会成为那些人除掉我最好的理由。”
一个国家的某个高位之人出现私生子并不是一件奇怪且严重的事,可当这件事发生在极封国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有时候极致的正义,就是极致的冷酷。
因为他们没有宽容二字。
这个一直在坚守正义与规则双向奔赴的国家,出轨、婚外情、私生子这些东西从未在此地发生,无论表面或私下。
所以这位不幸排在第一个的私生子,成为了整个国家清白无瑕的历史画卷中唯一的污点。
他是不被正义承认的罪恶,不为规则所容纳的错误。
他本就不该诞生于此。
“我虽然被他们强行抬到和你们一个层次的位置,但我依旧是他们用来遮掩的傀儡。”
朱修文原该在被发现那日就被秘密处死,可当时还在世的极封老代表步惊眠阻止了这一惨剧。
不知是认为朱修文的异能能够帮助极封,还是纯属一丝怜悯悸动。
总之这位年岁近百的褐发老人遣退士兵,对朱修文说道:“我给你两个选择。”
老人的语气冷冽,不带感情。
“第一,随我苦修,放下世间一切,之后你会成为极封的下一任世界代表。”
“第二,见你年纪还小,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的结局,不用被人带走折磨。”
“你选吧。”
当时不过六七岁在温室长大的朱修文能明白什么,在一切真相被揭露之前他甚至以为自己每夜哭泣的母亲只是在为外出工作的父亲担忧。
那个肮脏的世界直到他们露出獠牙与匕首,朱修文才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似乎……是错误的?
于是被面目狰狞的极封兵吓到了的小孩本能选择了能活下去的第一项。
可这并不是天堂和地狱的二选一,而是地狱与地狱的并列项。
为了不让朱修文在随步惊眠学习的过程中得到太过强大的力量,他们折断他的腿,一辈子与轮椅同行。
为了不让他产生反抗和报复的思想,他们派遣专门的洗脑师和蛊惑者每天为他上课,反复刷新他的自我认知。
为了让他感到恐惧与敬畏,他们把他的母亲囚禁起来,在他面前将那位议员杀死,然后让他与尸体独处。
甚至为了方便掌控他,他们将朱修文的生活圈缩减到只有居住所用的一栋郊外别墅,身边说是保护的侍卫也成了监视的工具。
对于这一切,曾经被朱修文视为救赎的步惊眠只是看着,没有任何行动。
这种日子即使在他取代步惊眠成为极封代表的时候已经继续,唯一不同的就是……
“他们已经准备找人来替代我,然后将我秘密杀死。”
也许是回忆里的恶意太多,朱修文的脸庞变得麻木。
他身为私生子的消息自他成为步惊眠的“学生”时就被封锁起来,底下的国民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世。
更何况他们之间的交集只有在接任大典上的匆匆一瞥。
他在像是牢笼一般的豪车旁被人扶进去,而那些子民就在三米之外远远望着。
还记得那天车内,他隐约听到有人呼喊他为英雄。
毕竟在正义的极封人眼中,能接下守护国家之责的人肯定很强大,也非常伟大。
可朱修文扪心自问,我也能成为英雄吗?他们叫的是我吗?我能担起这份责任吗?
这点幻想终究在被人押下车,看见那栋熟悉的别墅时彻底破碎。
原来……我是一个罪人……
可能是那点来自极封的顽强基因,朱修文在真正认清自己后也诞生了自己本不该拥有的一个愿望。
他想堂堂正正,自由地活下去。
不在这栋别墅,也不在这个国家,他想去看看从未见过的更为广袤的天地。
他想活得像个人。
这个念头在朱修文无意发现雪山之秘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这些都是朱修文如今站在石雨图面前的原因,也是他投诚的筹码。
他真的走投无路了。
说实话,在石雨图看来,朱修文的坦诚的确非常打动人,但对方还是隐瞒了一些事,比如……他是怎么知道那些人已经在准备将他取而代之?
不是说自己受困已久,孤身一人,毫无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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