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象手抚花白长髯,浑浊的双目闪过一道精光,看向许离道:“老夫自有计算。”
许离在旁侧安静听着,这神神叨叨的老头突然看来,他心脏猛地一突,伤势牵扯神经,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龇牙咧嘴地诨了一句:
“我卖艺不卖身!”
一队宿卫郎官巡逻至此,见此情形,骇然不已。
阎稷连忙上前,掏出身份令牌,又手舞足蹈地比划了半天,宿卫们才一脸狐疑地离去。
“你跟他们说啥了?”许离问道。
阎稷咧嘴一笑,道:“你猜!”
……
许离不喜欢阎稷,但也不讨厌他。
作为官二代,阎稷没有丝毫架子,谈吐举止非常得体,与行伍出身的许离也很合得来。
但这鸟厮话总说一半,藏着掖着的,教人烦恼。
宵禁时分,他被阎稷带到了阎氏府邸。
阎稷说,现在敌暗我明,索性敞开了玩,将你放在这里,看谁敢动你一根毫毛。
但许离又问,要怎么样才能让袁术出兵援救温侯。
阎稷神神秘秘的,一副山人自有妙计的样子,但其实他也不知道,又不想失了颜面,便说你猜。
许离若不是旧伤未愈,新伤又添,保不齐要和他干一架。
客房内,一名长相潦草,膀大腰圆的医师正上下打量着许离。
许离心道,这是医师?
只观其外形,料谁都会以为他是一名孔武有力的军卒武人。
阎稷这小子不会是想借机害死我吧!
“你是……”
“在下吴普,是一名医师。”吴普简略道。
阎稷见许离一脸狐疑之色,补充道:“吴师乃神医华佗的弟子,医术精湛,手段高明,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吴普何许人,许离不知晓。
但说到神医华佗,什么青囊书,五禽戏,刮骨疗伤云云……
这若是都不知道,不可谓是炎黄子孙。
人的名,树的影。
神医之徒,又岂是浪得虚名。
许离立时换了脸色,恭敬道:“神医之徒,自然也是神医!求神医救治在下!”
吴普摆了摆手道:“某之所能不过家师十之一二,神医之名,只有家师称得。”
见许离的狗脸翻得这么快,阎稷不由嗤笑了一声,说道:“你这厮倒是分得清好赖!”
许离没有搭理他,转头就见吴普手持一把小刀,如电视里演的那般在烛火下反复烫烧。
“……吴师,您这刀具不能用酒精消毒杀菌吗?”
吴普虽对许离的话有不解,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眼光灼灼道:“酒精是何物?如何能做到消毒杀菌?”
“……”
许离顿时语塞,酒精消毒虽是常识,但原理他也不晓得,支支吾吾道:“……大概,也许,可能是酒里面的某种成分……浓度很高,能起到消毒杀菌的作用。”
阎稷只觉这话说的跟没说一样,但吴普却像是想到了什么,激动不已道:
“小友,你这一言,胜过黄金万两!”
“你可还知晓些什么?”
书到用时方恨少,许离叹息着摇了摇头。
吴普略作遗憾,不过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取出桐子大的雄黄,烧烤出熏烟。
“雄黄之烟,能消毒灭菌,防止疫菌传染,但对医疗用具效果甚微……”
吴普一边操作,一边解释。
许离听得云里雾里,只将自己的身子完全交给了吴普,他让做什么姿势动作,就做什么姿势动作。
吴普也不客气,上来就是一顿操作,疼得许离直骂娘。
下一刻,他的嘴里被塞入了一块麻布,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遥想关公刮骨疗伤美名传,他许离也想来个割肉取镞,谈笑风生。
但这剜腐肉,取箭镞的过程,实在是痛,痛,太痛了!
痛得许离嘴里叠厚的麻布,都快要被牙齿咬穿。
凭借顽强的意志力,许离在两头狰狞的狼牙箭镞取出时,还能保持着大脑清醒。
但当它俩被放入水盆里后,那“咚噹”的声响,就像是天籁之音。
紧绷的神经和身躯顿时松了,许离两眼一翻,就这样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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