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赫连桀的眼中,他笑起来的时候更好看了。

甚至带着鲜少的张扬。

以至于让赫连桀忽略掉他们语言上的差异,也傻傻地跟着笑起来。

“嘁...”

像个呆子,简守笑得抖起了肩,料他什么也没听明白。

刚想再说些什么,又突然收敛静默,瞳仁里映出了剑的残影。

一股剑气从后方横空劈来,还在发呆的赫连桀却本能地偏过了脑袋。

仅仅一个转身就握住剑刃,手指的力度跟着眼神一起发狠。

昆布敛眉凝神,大喝一声继续压制性地往下劈!

可惜同样发了狠的赫连桀就像一尊屹立不倒的山石,不能被撼动半分。

记忆虽然没有了,但这种临危时的身体反应却丝毫未减。

他闷声使劲,昆布便不受控制地往后退去,鞋底在地上摩擦出对峙的痕迹。

昆布咬紧牙关,不敢松懈。

明明最开始只是为了试探,现在却多了层晦暗的较量。

简守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人,不经意地碾落了手指上的植物碎屑。

他也不喊停,也许是懒得开口,又或许是同样地试探着。

被彻底激怒的赫连桀,就算还穿着邋遢的里衣,也是锋芒毕露的。

脸上无害的表情完全消失,那种濒死前的仇怨又涌上了心头。

想要...杀死他!

锋利的剑刃一寸一寸地贴近昆布的脖子,昆布的瞳孔收缩到极致。

对方下了死手,可能下一刻就会血色四溅,身首分离。

滴答...滴答...

从赫连桀掌心溢出的鲜血,开始成串地涌出。

他却是察觉不到疼一般,反而在如曜石一般的眼中藏起了残忍的笑意。

昆布脸上沉静如水的表情终于变得惊诧不安。

这简直就是一匹嗜血的野狼,骨子里有压不住的血性!

“够了。”

并不洪亮的声音,却如钟如磬,让人瞬间清醒。

赫连桀看着面前奋力抵抗的昆布,有些不甘地倒退了一步。

出乎意料的听话。

不再受力的剑最终跌落在地上,昆布捂住已经受伤出血的脖子,努力地控制着呼吸的力度。

实力悬殊到这种地步,他又觉得崩溃起来。

这样的自己要如何保护谷主

赫连桀转过来盯着简守看,想要走过去却又不敢。

他还记得那种疯狂的快感,浑身都汗毛都战栗起来,叫嚣着让他杀死身边的一切活物。

排除一切异端和危险。

可是再怎么狠厉的表情,都在看向简守的瞬间软化。

他还来不及抹去任何痕迹,手上的伤口终于刺痛起来。

简守藏起一切思虑,朝他招手:“过来,带你去洗头。”

他其实能听懂中原话,就是不会说,或许又是忘了。

赫连桀盯着那只手,五指纤长净白,指尖圆润带粉……

他几乎是迫切地牵了上去,将其全部包裹在掌心里。

有些紧又有些烫,简守挣了两下没挣脱,也就算了。

他带着赫连桀往后院走,昆布捡起自己的剑,没有追上去。

只是眼神一直追随着简守的背影,直至消失。

他将那些原本就很隐秘的情感,埋得更深了。

“把那只手伸过来。”

简守比赫连桀要矮上许多,可扬起头命令对方时仍旧气势斐然。

赫连桀就听话地把手伸过去,看着简守替他把血污擦尽。

十分麻利地上好药,再用白色布条包裹好。

简守低着头念叨:“我知道你很厉害了,但是……”

再抬头与之对视:“这谷里的所有人,你都不可以欺负。”

分明是那个人先动手!为什么你要偏袒他

就算赫连桀没有说出来,简守也看懂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眼里的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冷:“要是没有他们,你早就死了。”

“人不可以,恩将仇报。”

他说得很重了,赫连桀的嘴角垂下来,没有生气,只是感到难过。

简守转身就走,像要将他丢在这里,不再理他。

赫连桀惶然地追上去,去抓他身侧的手。

简守看着他这副委屈又焦虑表情,有些好笑。

“干嘛?”

“洗头……”

哦…差点忘了。

赫连桀的身上不能沾水,简守要他蹲下来,手把手地给他洗头。

皂角的香味,细碎的阳光,还有轻软的触碰,让赫连桀有些昏昏欲睡。

简守看他快把头栽进木盆里,眼疾手快地捧起了他的脑袋。

好不无奈:“洗完头再回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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