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星沉,花园偏角的假山,怪石嶙峋,高低错乱,唯有一点昏黄月光透过高处石缝洒进来,却也无甚用处。

男人挺拔修长的身子闲适倚靠在假山背面,刀刻般棱角分明的五官也一并淹没在了这悄无声息的黑暗里。

直到一墙之隔的那头响起一声充满期盼,却又强压着情绪的呼唤。

“二姑娘,这里。”

几下窸窣的脚步声,男人屏气凝神,附耳倾听。

“当心些,这里碎石多,别咯到了。”

听到这般呵护备至的话语,太子不由暗自一声淡嘲,果真是色令智昏的糊涂蛋,身为他的扈从,待他都不曾这般细致周到。

不一会儿,二人会合。

容湛紧张地捏了捏手骨,轻咳一声,望着女子纤细的背影,忍不住道:“二姑娘为何不说话,是不是不喜欢这里,要不,我们换个地?”

对容湛示好的女子不少,但他从无感觉,一向是礼貌而疏淡地拒绝,平生头一回,有了心仪的女子,有了想要表现的心情,反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太子听到这里,已然听不下去,只觉人前有勇有谋的东宫侍卫长,这一刻的表现,实在太丢他的脸。

半夜偷溜出来,与人幽会的女人,能是什么样的正经女人。

因着对虞二姑娘的厌弃,太子想到他后院里的虞良娣,越发地抵触。

他们虞家要名分,他给了,但除此以外,不会再有更多。

失去兴致的太子离开假山,独自往前头的石径小路走去,只是没走几步,又突然停下。

只见树丛那边,另一条通往假山的小径,一名女子正倚在石台上,那一处月色正佳,沐浴在月光下的身子异常柔韧,腰肢宛如藤蔓曲成不可思议的弧度,两手更是扒着假山侧面一角,脑袋贴上去,似乎在窥探着什么。

又起兴致的太子绕过树丛,脚步越发放得轻缓,一步一停地走了过去,不一会儿,就到了女子身后。

一股熟悉的幽香袭来,太子不由得吸了吸,是他夜夜都要闻的味。

心情,更是五味杂陈,感到意外的同时,更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在体内默默发酵。

更想看看,这女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拿个帕子,也这么慢。”

女子低低柔柔的声音,如春夜里附在耳边缱绻的呢喃,酥软入骨。

使得太子心头一麻,骤然想起那日湖心亭,倒在自己怀里的娇软身子,也唯有这般嗓音,才最配。

那一头,久等不到女子回头,容湛微微心急,抬脚走前一步,欲要看个仔细。

他一进,女子便退。

一连退了好几步,女子完全隐在阴暗里,叫男人看不清她的面容,这才出声道:“世子莫要再靠前了,那日我头脑发昏,胡乱给了帕子,还请世子归还。”

这声儿,尽管极力模仿虞初,但还是差了那么几分动人心弦的韵味,又哪里瞒得过日日巡查,阅人无数的东宫侍卫长。

容湛听到这声,眼底柔情顷刻间敛去,面上浮现一抹厉色:“你是何人,竟敢冒充虞二小姐,莫非是乱党?”

一听到乱党,秋杏亦是吓坏了,忙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的,是奴婢啊。”

这才不捏嗓子了,恢复自己的声音。

容湛快走几步,到了秋杏跟前,认出是那日给自己送帕子的小婢女,更是目光如电,沉声质问:“你为何在此?久不作声,又是意欲何为?”

“奴婢,奴婢,”再俊的男人,凶起来也是吓人的,秋杏快被吓哭,抽抽噎噎道,“是奴婢误会了主子意思,小姐只是敬重世子为人,并无别的想法,那帕子也是奴婢自作主张送给世子的。”

秋杏哭起来颇为抓人,眼泪晶莹剔透,一滴滴地,从脸颊滑落,换个人,怕就要生出几分怜香惜玉的心情。

但容湛此刻满脑子除了怒,就是恼。

枉他朝思暮想,日夜担忧,唯恐回信晚了,佳人不再留恋。

却不想,一切真就被太子那乌鸦嘴料中了,是他自以为是,自作多情。

“你这婢女怎么敢!”

若非此事不宜声张,有损自己颜面,容湛想把人打入大牢的心都有了。

秋杏还要仰仗虞瑶,自然不敢供出她来,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自己认了。

“是奴婢错了,奴婢鬼迷心窍,求世子饶过奴婢这回。”秋杏匍匐在男人脚边,仰着一张妆容精致的脸蛋,可惜泪糊了妆,不忍直视。

容湛忍无可忍,一脚将斗胆包天的婢子踢开。

“都这时候,还想着以色勾人,是不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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