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呢?
即便是要将陆离收为己用,可何须公主一人出面。
公主对陆离真的仅是君臣之谊吗?
他不明白,分明昨晚还说着自己年岁小的人,今日为何同陆离格外亲近。
那两只短暂接触的手扎疼了他的眼。
萧璟本就密切关注着景暄的动向,眼见一个来时还精神尚好的人现下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任由他唤了数声才迟缓地给出一个答复。
他叹息地摇了摇头,同守在一旁的大太监何全道:“朕瞧着太傅身体似乎有恙,你亲自送太傅回去。”
何全抱着浮尘,恭敬应道:“奴才遵旨。”他率先走至景暄前方,伸出一手又道。“太傅,请。”
景暄张了张嘴,没忍住再看向远方那一抹红色的身影,可她越走越远,丝毫不见回头的迹象。
他两手颓然地垂在身侧,半晌行了一个揖礼,笑容苦涩道:“臣多谢陛下体谅。”
似乎是真的身子抱恙,他脚步有些虚浮,何全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身体高度紧张,时刻准备着去扶他。可景暄虽走得心不在焉,但步履还算稳定。
萧璟与马场的管事目送景暄离开后,管事敏锐的发觉了今日诸位贵人之间的气氛不对,见小皇帝望着年轻太傅的背影神色莫名,半晌他小心翼翼问道:“陛下,可还要骑马?”
“骑,怎么不骑?去,把朕挑的那匹黑马牵出来。”萧璟负手而立。
管事走后,他也将目光挪向萧沅与陆离二人,堂堂北军首领正任劳任怨给他的阿姊牵着马,平时很少说话的两人此刻却意外和谐。
可让他意外的不仅仅于此,太傅,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更在乎阿姊。
那阿姊呢?
马车平稳驶至景府,景暄一路上都在闭目养神,看着很是平和,可一旁的何全愣是没敢说话。
“太傅,到了。”他温声提醒正闭目假寐的男子。
“多谢相送。”景暄道了谢,径直下了马车,他牵强地活动了嘴角,尽量让自己显得与平常无异。
景家布局清幽雅致,深有读书人的风雅,景暄自顾自穿过长廊。
“表哥。”一神容清冷的女子自长廊另一端走来,她身着一身淡蓝色襦裙,头发绾成惊鹄髻,发髻并无多余的装饰,只簪了几朵同色珠花。待看见对面走来的景暄时,她微微福身,唤道。
可过了良久,直至景暄走到她面前,他才似恍然清醒,发现她的存在,而后问好:“表妹。”
只单单一句,便再无话说,又径直离开了。馥儿眉头微皱,她总觉得表哥今日似乎有些不一样。
她端着一盅燕窝继续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景老夫人胡氏正坐在园中纳凉,见馥儿回来嗔怒道:“你这孩子,这些琐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就好了,哪里需要你事事亲力亲为?”
“姨母身边伺候的仆人众多,若是这些小事都不让馥儿去做,馥儿哪来孝敬姨母的机会?”她将燕窝放至石桌上,替胡氏揭开盖子。“姨母尝尝,特意让厨房早早炖上放凉,现下温热,正是可入口的时候。”
“好好好。”胡氏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笑容满面。她将馥儿拉至身边坐着,一边吃着燕窝一边同她说话。
馥儿是胡氏已故妹妹的女儿,小姑娘早早失去了父母,族中那群吃人的家伙霸占她的财产不说,还处处苛待她。胡氏心疼妹妹这个唯一的骨肉,便将她接了过来当闺女一般养着。
只是这小姑娘有时懂事得让人心疼,从不主动要个什么,景暄自十四岁奉诏入宫教授陛下学问,便少有时间在家,有时甚至歇在宫里。胡氏丈夫去得早,儿子又少在身边,若非馥儿陪在她身边说话解闷,她可真是无聊得紧。
胡氏喝了几口燕窝,忽的细细打量起馥儿的容颜,馥儿像她的妹妹,面容清秀婉约,体态纤巧,只是家里早逢变故,性子清冷得紧。
她是想将她娶作儿媳妇的,只是长亭那性子,胡氏深深叹了口气,极为固执,认准了什么便是什么。长亭对馥儿无男女之情,她若逼着二人成了婚事,倒会成就一对怨偶。
“馥儿。”胡氏握住馥儿的双手,语重心长道。“你如今已是二八年华的大姑娘了,女子最好的年岁莫过于此,平日里多多出去跟那些贵女游玩,若是瞧上了哪家公子回来同姨母说,姨母让你表哥去长公主那儿求个恩典。不必日日陪着我这个老婆子,倒是耽搁了你。”
她会为馥儿准备丰厚的嫁妆,长亭虽未入朝为官,可单她这个无知妇人都知晓长亭深受长公主与陛下重视,更遑论那些成了精的世家贵族。没人敢欺负馥儿,在这个认知上,老太太还是深有把握的。
“姨母,馥儿不想嫁人。”馥儿回握住胡氏的手,言辞恳切道。“是姨母将馥儿养大,在馥儿眼里,姨母便如同我的亲生母亲。表哥忙于政务,时常不在府上,你让馥儿怎么安心嫁人?”
“且馥儿瞧得十分清楚,那些世家子弟大多虚伪自私,就算娶了馥儿,看上的也只是站在馥儿背后的表哥,我嫁的人若不是真心待我,中间还夹杂了这许多阴私,倒不如不嫁,一直陪在姨母身边。”
馥儿言辞凿凿,胡氏深有感慨,在感情婚事这方面,馥儿当真像极了她和妹妹。
“你呀。”胡氏笑着拍了拍馥儿的手背,叹道。“哪有女子不嫁人的呢?也罢,原本想着你若是嫁个世家子弟,定能锦衣玉食一辈子,有你表哥在,也无人敢苛待你。现下看来,寻常人家也可以,姨母届时多给你添些嫁妆罢。你还是多出去走走,说不定能遇上你中意的男子。”
馥儿知道胡氏是真心关切自己,也不好一再推脱,拂了她的意,只得应下。
不知怎的她想起方才长廊走过的景暄,迟疑道:“姨母,表哥回来了。”
“长亭回来了?”胡氏看了看天色,心里纳闷,如今还早着呢,长亭不是常在宫里用了晚饭才回来吗?
今日怎的回来这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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