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周靳言睡醒的时候,祁臻问他,手摸到边上开了盏夜灯,照亮了一小块床角。

这一觉睡的并不踏实,周靳言醒过好几次,每一次都被祁臻摁回去接着睡。具体多少次他记不得了,但总之这次起来的时候,祁臻是在他面前的。

不踏实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噩梦。

梦里面有常安平骂他的样子,歇斯底里地朝他喊:“你和你爸一个德行,你们都是废物。”

梦里面江凝每晚睡觉前哭着和他说话的样子,说“妈妈不能没有你,我所有的亲情全给了你,你会爱妈妈吗,会一直爱吗?”

梦里面周绛在车上叹着气,声音很沉,“你要好好照顾你妈妈,爸爸没办法了,只有你了。”

梦见很多以前的事,每一件每一件都有点重。

他在原地站着,眼前是条夜色里没有尽头的胡同,后面是小的时候常常被锁起来的那个漆黑的,总是不开灯的房间。明明没干什么,却不住地想要停下来休息一会,真的太累了。

他试了几次,想要绕出这个胡同,却总在快要绕出去的一瞬间又被抓了回去。他好像一直都走不出这个小小的胡同,总是在原地打转。转啊转啊,好像永远都停不下来,不能停,也不能跑。

他想撑着膝盖休息一会,却总也弯不下腰。所以他突然惊醒的那个瞬间,弯了弯腰,正好一头撞进祁臻怀里。

“你一直醒着?”周靳言动了动嘴唇,翻了个身,声音很低,“几点了。”

“两点。”祁臻连手机都没看就报了时间,手肘撑着上半身盯着周靳言,“你睡了挺久的。”

“嗯。”周靳言心里忽地软成一片,抬手碰了碰对方的脸,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游学完给的这一周假真好。”

“嗯,是挺好。”祁臻应道。

“明天是不是要回学校考试了。”他又问祁臻。

“不是,后天才考。”祁臻摇摇头,唇角微勾,“你还有一天可以复习。”

周靳言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再说下去,就真的有点没话找话的意思了。

但是他如果不说点什么,这个夜晚好像就要在这里戛然而止一样,太荒唐了。

周靳言心知肚明昨晚的事情太过越界,昨晚上所有发生的一切对他和祁臻来说都为时尚早。不过还好,两人之间心照不宣地都没有提起这件事。

要是随便开口,那点唯一的平衡可能就被打破了。

可能是某种默契,也可能是害怕深夜里再忍不住回想起之前的荒唐种种,也可能是太过体贴不想让对方尴尬。

反正翻来覆去大概都是为了丢掉这段记忆。

房间里忽然没了其他声音,只剩下外面的风声敲着窗户。两个人看着对方,都没有开口,只是呼吸声交缠的亲昵忽然野蛮地生长,顷刻间洒在整间房间里。

像是为了遮掩什么情绪,周靳言忍不住去碰祁臻的耳垂,还轻轻挠了挠。

“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昨晚我们没到最后一步。”祁臻忽然开口,或许也是刚睡醒所以声音很低,还带着倦意,“你不用这么看着我。”

“嗯?”周靳言继续捏着他的耳垂,没说话。

“我没那么流氓,就算我帮你我也知道个轻重。”祁臻干脆默认了周靳言的无理取闹,用手去摸周靳言的眼皮,又顺着弧度摸到眼尾,摸到一点湿热,在人唇上狠狠亲了一口,“祁纨绔这个名字,可不代表我是个货真价实的流氓啊。”

周靳言没反应过来,连祁臻的表情都没怎么注意。等祁臻再从周靳言的眼尾摸回眼角时,这人唇角略微一勾:“你还小,我不会做很过分的事。”

周靳言一愣。

祁臻这番话不像一个17岁的孩子。

倒是像个大人一样,在保护他。

怎么说,心口突然有点涨。

这个人的出现永远是在周靳言神经紧绷的时候,好像有祁臻在,周靳言就可以短暂地卸掉一点自己背上的锁链,让他能稍微有一点喘息的时间,能够稍微休息一下,不至于时刻攥紧手里的线。

“嗯。”周靳言哑着一声,嘴角微微勾了勾,“谢谢。”

他眸子里现在只有祁臻一个人,眼里盛着温亮的光。周靳言伸手,忍不住想抓着对方的后颈吻过去,却又在要碰到的一瞬间缩了回去。

凡事讲求动机,那么现在想亲吻祁臻的动机又是什么。周靳言不知道,可能只是单纯地想亲他一下,或者说,想找点自己的存在感。

以前不想吻他的时候,是因为不敢。现在不想吻他,也是因为不敢,但这两种不敢截然不同,前者是纠结,后者则是恐惧。

他现在很恐惧祁臻之后的反应。

落到空中的手忽然被一股力道截住,直接拽了回去祁臻反应快,抓着人的手就把人抱回到自己怀里。“你别跑。”祁臻没忍住,声音稍微大了点,“周靳言,你别躲。”

其实祁臻一直有这个顾虑,只不过这种想法不太明显,直到昨天那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后这个想法才渐渐成型。

他一直以来都忽略了周靳言的家里人。祁臻其实对这个问题一直不太在乎,但他今天突然有点想在乎。因为周靳言的反应太大了,大到祁臻觉得这事不太正常。

男生吧,这个年纪该有的好奇心一点没少。“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这些东西总是勾着祁臻的心,让他忍不住想去看看那朵红玫瑰的本来面貌。尤其是那天周靳言的声音,冷得几乎不像这个人。

周靳言像是躲着自己一样,拼命用手把他的眼睛捂上,以为他不会看到全部。他越急着试图藏起来什么,祁臻就越心烦,反正一口气横着,上不去下不来。

贼不爽,也很有病。

“我没有。”周靳言也撑着身子坐起来,才发现自己身上被盖了条毯子,刚刚那么一翻,已经掉下去了,“我……你别在意昨天我姥姥说的那些,她就是一时冲动,不知道怎么骂我,没法接受我经常和你在一起玩的事实,所以才说的那些话……”

祁臻眸色忽地一沉。

这孩子怎么专往雷区踩呢这孩子。

不知道怎么骂你?

你到底是怎么能想出这种理由替她开脱的?

祁少爷气得肺快炸了。

“我知道。”他摇了摇头,平直的眉毛微微扬了一下,“我没在意。”

“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个。”祁臻起身,这人不知道从哪拿了条运动裤穿,绕到周靳言边上捡起地上掉落的毛毯,搭在一边的椅子上。他抬手拨了拨窗帘,月光趁着缝隙钻进来,正好落在他笔挺的后背上,“我在乎一个根本不了解我的人的看法,有必要么?”

周靳言转过身子,见祁臻已经找了一件衬衫披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系扣子了。看看这身材,看看这张脸,看看这声音活脱脱一斯文败类。

“看我干嘛,我说错了?”祁臻注意到这人盯着他,没抬眼,就是单纯挑了挑眉,“倒是你。”

周靳言丝毫没想到这个问题还跟自己有关,便坐起身来蹭到祁臻面前,仰起头看着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祁臻目光瞥扫过来的时候,正巧对到周靳言的目光,眼神懵懂,实在招人疼。

弄得老板现在不太想做人。

虽然他才十七岁,但是正如他自己所说加外人爆料,祁纨绔这个名字的由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祁臻这个人有时候行事风格挺霸道的。

然后这个人间流氓托住周靳言的后脑勺,张口就夺了人的呼吸。祁臻的吻一贯温柔,但今天却有点粗暴,甚至称得上……宣誓主权?

什么情况?这人怎么回事?

周靳言还没从那个吻里反应过来,刚要开口,就被祁臻的下一句话砸得心肝都颤了。

“你当你男朋友是和平使者么。”祁臻手指捏着他的下巴,往上一抬,强迫他看着自己,“就不允许我有一点点的私心?”

“小神仙,你男朋友是个有喜怒哀乐的凡人。”祁臻一边吻一边咬他,低声问他,“凡人做不到一碗水端平,所以你不能要求我不对你偏心。”

后面这一整天两个人在周靳言家里把一周的作业都给补完了,美其名曰互相帮助,实际情况则是分工合作。

说白了就是挑擅长的课写完然后给对方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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