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克五人把兵器拿到户外开阔地,正在恣意挥舞,好不得意。一边舞,五人还有说有笑。好一会,累得筋疲力尽,这才掉头回兵器库。

正遇上往外走的贺文和田掌柜,二人正说着起劲。先克问道:“贺叔,你不拿样兵器试一试?”

“我跟田掌柜正聊得高兴,”贺文笑着看向田掌柜,又对先克手上的兵器努努嘴,“你们试用的兵器如何啊?”

“不愧是平陵第一军械坊。”先克边说还竖起大拇指,“兵器锋利,拿起时沉甸甸的,用起来却灵活异常。不光我的”他又指了指跟在他后面的四人,“大家交换武器,他们的我也舞了一把,都是赞不绝口。”四人都不约而同的朝田掌柜点头。

“多谢公子赏识。”田掌柜颇自豪,心想,这位公子真是识货。

“看来我也要试一试了。”出身将门的先克都赞不绝口,贺文忍不住也手痒起来,“我想想,拿个什么好?”对着琳琅满目的武器,是个人都要眼花缭乱。更何况去到赵府后,除了闻鸡起舞练拳脚之外,贺文已经很久不用兵器了。

正踌躇间,忽然响起钱老板的声音。“前辈沉稳自持,见多识广,不如用刀吧。”来到此地,众人有田掌柜带领,钱掌柜便自觉退居一旁。他是这里的老熟人,一个人也能自得其乐。他在四周闲逛,跟伙计闲聊。见有可用的兵器便仔细端详。用得上的时候,还帮忙监督考核,试用几下。

“不如钱掌柜帮我选一把?”打从今天出了门,钱老板便像脱了缰绳的野马似的,到处看四处摸,还一直乐呵呵的。贺文越看越觉得好笑,说道:“一看便知你是玩尽兴了,不如让在下也玩个高兴呗。”

“今日钱某能贪玩一日,全托几位客官的福。”平日里,就算没有客人入住,钱老板也得酿酒送酒,还要照顾孩子。偏偏家里有个凶婆娘,把他吃得死死的。钱财一律上缴,不得留用。连续几日没有客人,只有送酒这等无聊苦事。做了几日,更觉愁苦枯燥。

谁知一下来了六位客人。出手大方,懂文爱武。还打算置办军械。钱老板的心情顿时开了花。昨夜同娘子一说,外出理由充分合理,准予放行。钱老板便像孩童不用上学般,喜不自胜。“前辈如果信得过在下,这把青龙弯刀耍上一耍,包你满意。”钱老板拿过靠在墙角的一把刀递给贺文。

此刀呈半月型,手柄处被打磨得圆润锃亮。刀身平整,刀刃锐利。锋利之外,看起来异常轻薄,似乎迎风便要摇晃这是贺文的第一印象。待他接过刀时,手里一沉,比他想象的要重。

他转身退离人群,走到一处空地,“唰唰唰”出了三刀,煞是威风。面前恰好有棵树,他将刀挥向树枝。树叶被截为两半,一半纷纷坠地,残留在树上的另一半继续迎风招展。

众人纷纷拍手叫好,忙碌的作坊伙计也忍不住驻足观看。

贺文别过刀,双手抱拳,走向钱老板:“钱掌柜眼光犀利,在下佩服!此刀放在一角,毫不起眼。看似轻薄,用起来却沉稳有力。舞起来是刀刀有杀气,锋利之至。实在是刀中极品,不愧青龙弯刀的名头。”

“前辈既是钱某的贵客,自然要将精品推荐给你。”说着,钱老板还朝一旁的田掌柜挤眉弄眼,表情揶揄。“咱们这位田掌柜有个爱好,越是名刀名戟,越是随意放置在不起眼的角落。初到者通常都会挑架上的或是正对门口的,偏偏错过了极品宝物。”

六人恍然大悟,同时发出“哦”的惊叹。想不到田掌柜胸中还有如此多起伏,选个兵器都要设置机关。被钱老板一说,田掌柜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澄清道:“在下不过是想测试众人的反应而已,并非不舍得宝物。”

“练武之人爱惜兵器,也属人之常情。不必苛责。”先克五人选的都是架上的武器,听这么一说,似乎心有遗憾,正低声交谈。贺文不想掌柜尴尬,为他缓颊道:“众人皆用寻常眼光看待事物,自然只能选到平常之物。有人不走寻常,独辟蹊径,得见非常之景亦是应当。田掌柜此举,可谓用心良苦。无伤大雅又有趣得很。”

“前辈之言,深得我心。”贺文的一番说话,为田掌柜缓解了困窘不说,还说得头头是道,含意雅致。田掌柜听后很受用。暗暗下定决心,不仅要为此人保守其身份的秘密,将来有用得着的地方,一定要助其一臂之力。

钱老板看向贺文,又转向田掌柜,问道:“是不是都看过了?”

“还有一间,是客人已经下订做的成品,现在就去。”说着,田掌柜将众人引向第三间屋子。

第三间屋子也是仓库,比第二间大了许多。第二间像是样品屋,各类兵器散落在各处。此处的兵器则被捆绑起来,一堆堆,一撂撂的。买家的名字被标记在上,分门别类,放置得整整齐齐。

“这些货是客人上门自取,还是由你们送货上门呢?”看到这阵势,先克的嘴巴张得比看到兵器库时还大。今天这趟门的第一站就长了好多见识。

“本地客人落单之后,交期到了,便会上门自提。外地客人通常是我们送货。至于具体方式,则视对方需要而定。水路受天气影响较大,如果他们不怕耽搁,则走水路如果对方急着要货,又愿增加开支,就走陆路。”田掌柜指了指左前方的一堆长矛长剑,“这些便是外地买家订的货。我们已经联系好船,过两日便要出发送货。”

“掌柜的生意做得真大,今日我等真是大开眼界啊。”除了先克,成康也是被惊得一愣一愣的。他自问也不是没见识的乡野匹夫,好歹也在将军府呆过几年。上过战场,见过世面。仍是被震远的气势震住了。

“各位过奖。”田掌柜被夸得很不好意思,“在下靠制作器械武器为生,全部家当尽在此地。兵器汇聚一处,数量自然巨大,阵势也颇吓人。等到他们散落各地,去到个人手中,不过是把普通刀剑而已。习武之人,包括各位在内,相信也见过不少宝刀利剑。只是没有像今天这般集中呈现罢了。”

“这些全部加起来,可是在下的全部心血啊。”说着,田掌柜已经带头走出仓库。他指了指在空地上忙碌的身影,“还有众多兄弟依此养家糊口。别看生意做得大,说起来也只够勉强度日而已。”说到此处,田掌柜有些伤感。他低下头,重重叹了口气。

“你个大当家的叹什么气?”钱老板见状,用手肘顶了顶田掌柜,还撇了撇嘴说道:“我堂堂捕快,如今被逼到角落,开个半死不活的客栈。整日门可罗雀,不比你惨?一周才来了这六位贵客。想想我,你知足了啊。”

田掌柜的伤感,田掌柜和钱老板的互动,钱老板的自我解嘲,都没有逃过贺文的眼睛。不仅如此,他还从中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他们两人必定有类似的遭遇,所以才会有此相互安慰调侃之举。而这些,恐怕都与今日钱老板提及的县令大人或者官家有关系。

然而此时却不便多问,他们还有其它行程要走,又到要说告别的时候了。

“打扰田掌柜。我等还想去其它地方走走,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先克接到贺文的暗示,向田掌柜告别。

“欢迎各位贵客再次莅临。如有用得着田某的地方,只管开口,田某一定竭尽全力。”田掌柜朝先克一行拱手,最后视线停留在贺文身上。

“来到异乡,有田掌柜如此热情好客、总揽一方生意的人相助,实在是我等之幸。”贺文回礼,临走前朝田掌柜点点头,“就此别过,再会。”

钱老板和其余四人也向田掌柜告辞,七人七马很快消失在田掌柜的视野。

“刚才舞刀挥剑不觉得,这会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原来是饿了。”说着,先克抬起头,太阳已过头顶。

“翻过这座小山坡,再往前就是东城的集市。集市里有一排食肆,平陵城的小吃面食应有尽有。虽说陈设比不上酒楼高档,却也别有风味。各位客官如果不嫌简陋,在下便引你们去。”经过昨夜和今早的相处,钱老板已然明白入住他店中的这六人,非富即贵,绝非简单的镖局之人。

江湖之人的粗野不羁他曾接触过,这六位显然不是。但是,他聪明的不去点破。只管做好客栈老板的本份,尽力将客人服侍好,便是职责已尽。他担心身份尊贵的他们会嫌弃市井杂乱,所以有此一说。

“出门在外,哪里那么多讲究?填饱肚子为第一要务。”先克的肚子叫个不停,一听说前面有吃的,口水都快流下来。“此时给我一个肉包子,我马上捧起就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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