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临近年末,各类赛事、工作却依旧接踵而至。
亮与光各自顺利地通过新一轮的名人战1次预选1回战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站工作地点。
亮这次的工作是受邀参加当地赞助方举办的为期三天的围棋推广活动,主要负责向业余围棋爱好者解说表演赛棋局,并在活动之余与围棋爱好者进行指导棋的切磋交流。
第一日指导工作结束后,《围棋周刊》记者古濑村见缝插针地找到亮,对他进行了简短的采访。
“说起来,今天进藤君应该也在神户吧?”
“嗯,我知道。”
对于亮的回答,古濑村颇有些意外。但素来听闻塔矢将进藤视为对手,知道对方的动向倒也在情理之中。
临到末了,古濑村的声音忽然放低了些:“对了,还有两则消息,不知塔矢君有听说吗?”
另一边。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光正盘算着明天放松一下,顺便在关西观个光什么的,棋院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让光明后天临时接替一位棋士在神户的工作,具体工作内容之后会派专员与他联系。
说心里没有不满,是不可能的。
由于工作人员事先并没有说明将与他搭档的是哪位棋士,当光连夜到达下榻的温泉旅馆,看见正站在门口的身影时,不由一惊。
“塔矢?!”
“晚上好。”
碍于塔矢身边还有另一位工作人员在场,两人并没有太多交流。办理完入住手续,听工作人员简单地介绍过工作内容后,光便被带至茶话室里,参与到众棋手的闲聊中。
光默默地观察一圈,所有棋手里,除却塔矢外,其他棋士都穿得很随意。可能因为住在温泉旅馆的关系,好几位都已经换上了旅馆专供的浴衣。
光进屋后,很自然地在亮身边坐下。
不多时,耳朵里便灌满了一堆无趣至极的絮絮叨叨——
“后生可畏啊,塔矢君你今年才15岁吧?”
“对。过了十二月,就16岁了。”
(欸?过了十二月才16岁?这家伙居然比我小?!)
“才15岁就已经获得现在的成就,实在是了不起啊!”
“您过奖了。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罢了。”
“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已经这么厉害了吗?那更加了不得啊,简直就是天才啊……”
(喂,欧吉桑你说够了没有啊,真的好烦啊!)
不过几分钟时间,光就有些坐不住了,余光不停地往邻座某人身上瞟,这家伙应该也非常不喜欢这种应酬才对……
注意到亮说完话就一直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饮料杯,光在心中默默说了句,果然……
之后,又和其他棋士敷衍几句,光借口要向亮了解明天的日程安排,就把亮早早带离了茶话会现场。
终于离开了无聊的地方,光不由长长舒了口气,转而邀功般问亮:“怎么样,现在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欸?”
光无语地瞪了亮一眼:“真是服了你了!没记错的话,你应该不习惯也不喜欢应付刚才那种场合吧?”
对上光信誓旦旦的笑脸,亮默默点了点头:“嗯……”
往房间走去的路上,光盘算着:“难得住温泉旅馆,一会儿我们一起去泡汤吧!我来的路上有特地查过,这家旅馆的风吕可是非常有名的!”
“……”这不是刚出龙潭,又入虎穴吗?
亮不免有些心累。可看见一旁的进藤兴致这么高涨,便只好勉为其难答应下来。但一进到男汤更衣室里,亮又不禁有些后悔起来。
“塔矢,一会儿我来帮你搓背吧!”
“不、不用了。”塔矢将脱下的浴衣放进箱子里,用钥匙锁好。
眼看自己的好意被拒绝,光也不能再提什么要求,只好低头往淋浴区走。
洗浴完毕,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含有硫磺成分的风吕池中。
泡在温泉水里,光的心情大好,口中还不断哼着小曲。
发现塔矢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着,光主动往他身边靠了靠:“你在想什么?”
亮看了光一眼,稍稍往边上挪了挪:“听说明年的团体赛不再只针对18岁以下的棋手,而是面向中日韩三国全年龄段的全部棋手,业余棋手也可以参加。具体赛事细则还没公布,不过应该快了……”
“……拜托,你不会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围棋吧?”
“倒也不是。”亮侧脸看向身旁的光,视线往下,是光裸露在外一小段泡得有些微红的脖颈……
亮不自然地转开视线,掬起一捧水,淋在自己身上。
泡汤池里,仿佛有种别样的氛围。所有人一旦进入,便都会自动把声音放低。
之后的两人没再说话。
光再抬头时,发现塔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认真的人,都会比较辛苦吧……
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又光明正大地观察这位“棋坛贵公子”。精致的五官,墨绿色的头发,优雅的气质,感觉更像明子夫人多一些。可是下棋时给人的压迫感,又像极了塔矢老师。不知道这家伙的小时候是怎么过的。一直在下棋吗?有其他的玩伴吗?
静静地望着塔矢,光忽然想起两人险些走散的那日,曾被塔矢紧紧握住的右手。此刻仿佛心理作用般,手腕处正有些隐隐发烫。
多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
仿佛整个人都沉入意识的深海里,一度缭绕耳廓的水声与絮语声也一并悄然远去。并非累到无法睁开双眼的地步,却很享受这种近乎半游离的状态。
一些人、一些事,也于此刻缓缓地在亮脑海中一一闪现,遂又被他重新妥帖安放。
就好比,那晚无意中看见的,于棋室中央正坐不语的父亲的身影。
人,为什么会感到寂寞?
自己似乎也是在认识进藤后,才意识到『寂寞』的存在——那种分明生活充实,衣食无忧,心上却总好似缺失一块,无处依着的奇怪感觉。
那么父亲呢?那晚,他将棋笥置于棋墩对面,又是在等谁下出下一手?是Sai吗?不知父亲知道Sai已经消失后,脸上会浮现怎样的表情……
模糊的意识里,依稀听到一个声音不断呼唤着自己。
许久,亮才睁开双眼,见身旁的少年似是猛然放松下来,便低低地问他:“现在几点了?”
“不知道。”光摇了摇头,重新靠回池边,“不过其他人都走了,风吕池里只剩我们俩了。”
——我们俩。
环顾一圈周围,这句话说出后,光莫名有些脸红,好在塔矢没有察觉。
从风吕池出来,回到各自房间。
原本已打算关灯休息,忽然想起重要的事情还没问塔矢,光只好再把自己从被窝里薅出来,不情不愿地敲响某人房门。
门应声打开。
光朝亮“哟”了声,就自来熟地走进房里。
发现床上正倒扣着一本棋谱,忍不住转身吐槽:“你不用这么用功吧?!”
“……随便看看,习惯了。”不动声色地收回落在光身上的视线,亮轻轻关上房门。
缓步走回房里,躬身将床上棋谱收至桌上,亮才重新坐回床边。
此番“夜访”,原本只是想问问塔矢明后两天的工作内容,聊到后来,却俨然成了两人间的卧谈会。
“呐,塔矢,你还记得自己是几岁学围棋的吗?”起初还端坐在床边,聊着聊着,某光
整个身子都仰躺在亮隔壁的床铺上,双手随意地枕在脑后。
“听母亲说,大概2岁的时候吧。”亮淡淡地回着,耳边仿佛又传来父亲曾经说的话语。
——你已经有两种非常可贵的才能。一是比任何人更努力不懈。二是比任何人更热爱围棋。
“2岁就接触围棋了啊……”光盯着天花板,又若有所思片刻般侧头问亮,“不会觉得无聊吗?”
“那时还太小,记不太清了……”
“那别的活动呢?有去过游乐园、庙会之类的吗?”
“去过。不过人太多了,后来就没怎么再去……”
“……”
反观自己小时候,分数吊车尾、夜不归家、到处惹是生非。
“好像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生啊。”
可即使这样,他们还是相遇了。如果按照东京1200万人口来算的话,他们的邂逅简直就是千万分之一的概率……
光笑笑,转而收回视线。
“不过,还是做学生比较幸福。”顿了顿,光忽然发出一声感慨,“毕业后,才发现成为社会人真不容易。不像以前,上课偶尔开个小差,翘个课什么的,完全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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