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凌歌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却无半点睡意。

萧行之的手从她身后探来,按住了她不断扭动的身体,声音低沉在她耳边响起,带了一点无奈,“都这么晚了,还不睡?”

她转过身子,挨近了他些许,“那人是高承?”

虽是询问的语气,但心里其实已经认定了那人就是高承,她只是觉得困惑,“我是得罪了他,还是得罪了谁,为何他要杀我?”

有些事她本可以不用知道,可若是她想要知道倒也不必刻意瞒着,何况,要是不给她解惑的话,恐怕她这一晚都无法好好歇息了。

他将这几日外头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下,而后道出关键:“萧浟知晓此事后,向高承下了一道密旨。”

她呆了一下,“原来萧玹将我支开,跟你说的就是这些?这皇帝也真是的,我是不是林如画碍着他什么事了,动不动就要我小命?还是说,他其实挺着紧你这儿子的,担心‘我’这晋人的身份对你不利?”

萧行之闻言微微出神,大雪封路,阻的只是人而非消息,即便萧玹不说,他也有途径知道外面的事,高承能够接到密旨也并不出奇,杀她,不为一个结果,而是为了告诉他,萧浟对这些传言的态度,是以事情成与不成皆可,高承不过是一枚弃子罢了。至于最末一句……他垂下眼帘,神情有些莫测,只是光线太暗了,她并没有注意到。

“我不会让他伤害到你的。”他轻声说了一句。

凌歌点点头,伸手抚上他脸庞,“我相信你,只是,你大可不必让双手沾上那些鲜血。”

她并不是要为想杀她的人求情,但刚才那场面在她心里挥之不去,让她很是压抑,她无法认同他的做法,有什么仇怨当下了结了就好,至多也不过是以命相抵,何必这样折磨人,平白给自己造罪业?何况,这事说白了并不能全怪高承,上有所命下必践之,工具人而已,罪不至此。

她将心里想法全盘托出,试图改一改他这暴戾危险的想法。

“他差些就伤到你了……”

这不还差一些嘛?她下意识腹诽。

他沉着脸,声音发冷,“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即便是未付诸行动,也不可以。”

凌歌默了一下,觉着还是不要跟他急眼的好,诚然睚眦必报不可取,但这次的事到底是因她而起,她不应该胳膊往外拐,反过来责怪他。只是想到这事的罪魁祸首,她有些沉不住气,“那若是你父皇呢,你能怎样?”

他静了一下,声轻如絮几不可闻,“他不会的。”

她心里道了声奇,这人白天还叫高承来杀她呢,怎么就不会了!

她掀了嘴皮又要说话,萧行之轻轻拍了她肩头两下,给她掖好被子,轻声说:“睡吧,再不睡,明天起来又该喊头疼了。”

凌歌赶紧说道:“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可知道是谁将‘我’之前的身份捅出去?”

能耐啊,她到秦国只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不管是之前在洛阳,还是现在在长安,她都鲜少出门鲜少见人,也就是这次跟他出来才见到那几个朝廷官员,可那些人看起来也不像是多厉害的人物,能这么快就查到“她”之前的身份?

返秦之时,他们一路上始终有改头换面隐匿行踪,照理说也不会露出马脚才是,到底问题出在哪呢?难不成,秦国里有人认得她这张脸?既然传言有板有眼地道出她与林家的关系,难保不会将他“萧行之”的身份也给查出来,到那时这事就不好善了了。

在萧行之看来,他身份一事反倒不用担心,他既然敢用真面目前去晋国,便是做了周全的准备,不说之前见过他的晋人死的死逃的逃,还留有性命的也不可能到秦国来,就算真有人指认他是“萧行之”,他也多的是后招应对。怕只怕,这次的事是冲着她来的。

他面上不露分毫,抬手揉了揉她脑袋,柔声回道:“眼下还不知是谁,不过我已让人着手去查了,想来很快便有结果。”

“这样啊……”她掩唇打了个哈欠,困意渐浓,随口说道,“说不定是哪个对你一往情深的佳丽美人做的,毕竟我这么人美心善,对旁人来说威胁还挺大的。”

他无声笑了一下,低头亲了亲她发顶,与她相拥着沉入梦乡。

两日后,村口那条山路的雪终于由外到里被清了个干净,萧行之一行人也终于得以下山。临走前,萧行之让守在外面的医师给村民们仔细检查了身体,又跟继任村长谈妥了诸多事宜,安抚了民心,孤楼山一行,便算是告一段落了。

回府之后,凌歌被谈书拉着好一阵问候,连飞燕都围着她喵喵叫了很久,很是想念的样子,而萧行之则是换过衣服后直接往太兴宫去了,连晚膳都顾不上吃。

凌歌随意吃了几口,吩咐谈书将屋里的两盏枝型灯尽数燃起,而后纸笔铺开,拟写一篇早就想写的策论。

谈书见天色已晚,忍不住劝她说伤眼,她摆手以示无碍,提笔伏案,断断续续写了两页纸,直写到手指发僵才暂且将笔搁下,谈书立即上前用热水浸过的细布给她敷手,而后力度适中地揉按一番。就在这时,一道人影风风火火地从屋外卷了进来。

凌歌见了无奈扶额,“阿昑,你走路慢些,万一摔着了怎么办?”

良昑闻言脚步顿了一下,改为小碎步朝她挪去,“嫂嫂,几日不见,阿昑好生想你!”

凌歌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少来,想我还几日不着家?谈书可是什么都告诉我了,你也是昨儿才刚回府的。”

良昑努了努嘴,抱着她手臂娇声道:“那我在外面也不妨碍想念嫂嫂啊!”

凌歌伸出另一只手捏她脸蛋,“这些日子,跟你家师叔跑去哪里玩了?”

“没有啦!”良昑脸一红,眼神飘飘忽忽地,“我之前与他吵了一架,原本只是想出去散散心,不想他一直跟着我,非要我跟他回去,我不依,便越走越远,他也就一路跟着……”

凌歌才不信这几天他们只是你走我跟的关系,看她这样子,八成是事儿成了,唉,小姑娘恋爱了,知道害羞藏住心里事了。

她没再追问,“下次出去要留个口信,莫让家里人担心。”

良昑悄悄松了一口气,用力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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