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广二话不说下了箭楼,不多时儿寨门一开,两只快舟乘风破浪而去。

大汉的快舟刚刚驶离,东吴那边便已经察觉,没等侦查的快舟贴近水寨,便有两艘赤马迎面而来。

两船相距约五十步时,赤马上的吴军已经驾轻就熟的展开了攻势,零散的箭支发出了警告的怒吼,一轮攻击之下,命中率高达一半。

快舟上的大汉士卒手忙脚乱,歪歪斜斜的转了一个圈,向着自己根据地飞也似的跑了。

赤马上的吴军狂笑着追杀了一阵,知道快舟没命的跑进了大汉弓矢的攻击射程,才慢悠悠的调头而去,萧杀的空气中只留下吴军狂野的不耻笑声。

什长愤愤的踏上了岸边,看到赵广将军没心没肺的站在那儿轻笑,不禁快走了两步来到跟前抱怨道:“将军,这仗打得憋屈,一箭未发调头就跑,今后咱们还怎么见人。”

赵广领略了吴军的反应速度,心中暗自吃惊。但听到这名什长的抱怨不禁开口宽解道:“嗯,这不是挺好的么,收获不小嘛。”

“将军,咱们连对面的人长啥样都没看清,能有啥收获啊。”什长不依不饶的说道。

赵广双手一负,转身悠悠的走了,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谁说没有收获,那桅杆之上不是插了几只羽箭么,这就是收获。”

赵广呵呵的走了,留下什长和他的弟兄们差点哭出声来。咱们将军虽然是五虎之后,但是年龄还是有点小,没怎么经历过真正的大战,面对着实力强横的江东水军,已经有些进退失据了。

什长困顿的时候,赵广已经来到了中军,把刚才测试的结果向赵统汇报了一遍。

赵统平静的思考了一番后说道:“看来全家的小子有些能耐,这个反应非常的及时啊。这样的话,今夜的偷袭计划就得放弃了,他们一定会有万全的准备。”

赵广阻拦道:“大哥,不趁着吴军主力未到之时寻觅战机,等到全琮统帅大军前来,再想找机会就难上加难了。我觉得咱们还是应该按原计划执行,好歹重创了这支水军。”

赵统笑了笑说道:“广弟多虑了,兵法云,大营初立谨防截寨,从江东水军的反应来看,全家小子还是知道这个道理。因此,放弃夜袭水寨的计划就是针对这个做出的改变,但要是等到……”

赵广逐渐的眉开眼笑,不怀好意的连续瞅了大哥好几眼。Nnd,我说为啥从小就受你欺负,你这个脑子狡猾大大的。

黎明前的黑暗中,几艘飞舟缓缓的摇进了寨门。

一名士卒张大着嘴巴打了个哈欠苦笑道:“白熬了一夜,合着就咱们大睁着俩眼一夜不睡,人家西蜀那边连个动静都没有。”

什长怒瞪了一眼轻斥道:“胡言乱语什么,抓紧回去休息,说不定要不了多会儿,就有一场大战呢。”

士卒吐了吐舌头不再吭声,什长冲着头顶寨墙上来回巡视的友军们招了招手,便快速的向内驶去,身后传来隆隆的绞索滑动的声音,显示着寨门已经死死的关闭。

“咚……哗啦……”,黑暗中传来无数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扎在了作为寨墙的船壁之上。

巡视的吴军纷纷诧异,不明所以的看着两头的偏将。偏将也是一脑子不明白,情不自禁的伸出头去查看,朦胧之中仿佛看到船身上插着一些树枝之类的东西,还散发着浓重的火油味道。

心中大吃一惊,偏将挺直了前身的腰肢,右臂高举着倒在了地上。众士卒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一个个大张着嘴巴倒吸着凉气。咱们将军这是演的哪一出,怎么怀抱着一根树杈躺地上了呢。

一名亲兵快步的来到偏将身旁,突然抖着颤音咋呼道:“将军死了,有敌袭。”

话音未落,水寨之外不远处猛地亮起了灯火,在耀眼的灯火照射下,一展硕大的大汉战旗迎风飘扬。

赵广长身直立,手中的铁弓张开了满月,随着一声弓弦巨响,一支火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完美的扎在了东吴水军的船身之上。

等的就是这个命令,各个床弩的负责人数名不约而同的想到,大手一挥便将床弩前端的火种点燃,然后大声的发出了同一个声音。膀大腰圆的大锤手纷纷扬起手中的大锤,不要命砸在身前不远处的机括之上。

巡视的江东水军刚刚睡醒过来,纷纷扯开弓箭向江中灯火处射去,另一部分士卒则举起各种灭火装备,冲着起火点扑了过去。

赵广的那支火箭没有发挥作用便被成功的扑灭,但江东的士卒们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眼睁睁的看着无数火种争先恐后而来,死死地扎在了船身之上,更有几支瞄得太准,直接扎在了火油罐碎裂的位置。

大火就这样开始蔓延,因为大汉送来的火种一支接一支没有穷尽。临江一面的大小船只纷纷被波及,已经有部分江东士卒忍受不住高温的辐射,纵身跳进了冰冷的江水之中。

全绪所在的位置还比较的平静,但他的心绪已经非常的慌乱了。怎么也想不到,西蜀的水军会在黎明之前发动突袭,更加想不到的是,他们的这种火攻方式,压根儿不需要靠近实施,使得自己的苦心布置,完全没有发挥作用。

一名偏将急匆匆的赶来,冲着全绪恳求道:“少将军,水寨的正面已经被火势包围,还是赶紧从偏门撤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看着水寨正面到处都是慌乱的声音,不时地还能看到有物体从寨墙之上自由落体的进入江中,溅起一朵朵诱人的水花。

水寨是完了,两艘艨艟也已经火势冲天。Nnd,西蜀还真有眼里,大吴这次一共就来了两艘中型战舰,这会儿全在火场里等待重生。

形势已经很明显了,两艘艨艟的失去表明,自己统帅的这支大军最多只能剩下一半的人马了,全绪带着哭音嚎道:“连个照面都没有就损兵折将,我还有什么面目去见父亲。”

说罢,一把抽出了腰间的长剑挥向自己的脖颈,准备学习一下虞姬的招牌动作。

刚刚把长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偏将已经脚不沾地的赶到了身边,一剑格开了全绪的锋锐,才喘着粗气的说道:“上将军,大军不能没有主将,不然只能全军覆没了,看在将士们的家小都在江东,还请少将军带着咱们突围而去。”

全绪伸手擦去了眼泪,带着哭腔吩咐道:“我的这颗头颅暂且留着,等大家安全的回到安广,我再向诸位请罪,来人,咱们趁乱杀出一条血路。哼,西蜀的主要攻击都在正面,能够阻拦咱们的最多只有偏师,所有人都不准恋战,一切以突围为主要目的,行动吧。”

大汉的海军已经接近了寨墙,在距离大火二十余步的位置便抛下了铁锚。不能再往前去了,再往前最多也就是给大火添上一堆柴火。

“弩弓手,任意射击,本将不需要活口。”赵广的脸色通红,也不知道是兴奋的还是被火烤的,反正就是那个关二爷的模样。

全绪的脸色就有点象曹操了,除了眼珠子以外,基本都是煞白煞白的。原因无他,只因为在大家刚刚驶出东门不久,便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此时,耀眼的阳光已经将邕江涂抹了一层金黄,在金黄笼罩之下,一排战舰整齐划一的横在了大江之上。居中的是一艘可以与艨艟比肩的中型战舰,也是当前大汉最大的战舰,无畏级。

无畏战舰的最前端站着一位,不用问就知道是大汉这支海军的最高指挥官赵统。吴军水寨的大火一起,他就带着这支舰队锚在了此地,生生的将大江一分两段。

站在一艘赤马之上的偏将冲着全绪一抱拳:“少将军,请你尾随末将身后,咱们就从那最大的战船一侧冲过去,请少将军千万跟紧了,只要末将杀开一个却空,您千万别犹豫。”西蜀水军的举动让东吴所有的将士非常的不耻,你们摇摇晃晃的远道而来,怎么一听咱们大军擂鼓的声音便掉头逃跑呢。

全琮没有时间去耻笑西蜀的胆小,反而蹙着眉头思考了半天。自从荆州和夷陵战后,西蜀的水军名存实亡,多少年也没听说过啥进展,但成都的刘禅继位之后,短短的三两年时间就能恢复水军些许的战力,果然有点能耐。

如今,这支新组建的水军就在眼前,时不时的还给自己挠挠痒,虽然不能危急自身的安全,但确实够烦人的。

猛地想到了一个可能,全琮不禁轻蔑的笑了起来。蜀军对自己的实力很清楚,万万不敢与大吴的水军对峙,他们隔三差五的派出赤马(侦查船的一种),一定是在探查安广或者昌平的消息,准备在危急的时刻进行搭救。

既然你不来,那还是我去吧。吕岱已经往交趾去了,一旦他取得了交趾的全胜,这份功劳可是响当当的,作为拥有着更雄厚资本的自己,一定不能被他比下去。

手指敲了敲南宁的位置,全琮下定了决心。从已知的情报看,邕江两岸共有蜀兵近六万,如果攻下南宁,将蜀兵聚歼在此处,一定能极大的消耗掉蜀军的实力,这份大功岂是区区交趾一郡之地能比。

黎明时分,全绪率先登上了一艘艨艟,第一次独自领兵作战的他意气风发,冲着全琮一抱拳后,便下达了出兵的命令。

副将心领神会,座下的斗舰扬起了风帆。大大小小的船只鱼贯而出,舰首直直的瞄向了南宁的方向。

虽然是逆水行舟,但是风向比较给力。这几天一直都是东南风,风力还比较的狂野,使得这次进兵非常的省力。

此时此刻,南宁城的赵统和赵广却泛起了仇怨,面前的案几上摆放着成都的书信,两人就这么呆愣愣的看着,许久都没有吭声。

大半年的销声匿迹,赵统两兄弟并没有闲着,在一个隐秘的地方按照丁锐设置的方法操练水军,当然其间还穿插着刘山的各种奇思妙想。

十天前,接到了费祎的将令,俩人立刻结束了整训将整个海军带到了南宁城外驻扎,准备死死的守住邕江两岸蜀兵的这一条退路。

今天,文伟先生的将令又到了,还顺捎了一封陛下的书信,费祎的将令还好接受,不过是让海军根据实际情况与东吴的水军拜一拜手腕。但是,陛下的这封书信就有些弄不懂了,使得俩兄弟看完后就成了那副模样。

赵广搓了搓脸说道:“大哥,陛下的意思你弄懂了么。”

赵统闷闷的摇着头道:“小弟啊,陛下信中说的很清楚了,咱们就按照这个来安排,至于会不会按照陛下的意思发展,只有天知道了。”

赵广双手一摊道:“大哥,咱们弟兄倒是无所谓,小弟我就怕亵渎了父亲的名声。”

赵统的脸色写满了苦瓜,无奈的说道:“军令如山,你我只能无条件的执行。大汉海军能不能成器,不与强手真正的交锋一次就检验不出来。”

大帐外,一名亲兵高声呼和:“交州刺史吕义吕大人到。”

赵统两人闻声站起,匆匆的迎了出去。大帐外吕义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生后还跟着几名没有见过的老头。

“两位少将军,多日不见神采依旧啊。”吕义呵呵的笑道。

赵统赵广一抱拳,闪身让开了大道,将吕义一干人让进了大帐。同时,两人还没有忘记对视一眼,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来一丝不明白。

“吕大人,您这次前来是……”赵统开门见山的问道。

吕义说道:“特来助两位少将军一臂之力。”

赵统一抱拳说道:“先生大义,我兄弟二人谢过了。不过,水战不必陆战,风险更甚十倍,末将还请先生早回南宁,用不了多久那东吴水军必然到来。”

吕义摆了摆手说道:“说完我就走,城里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呢。”伸手指了指随行的几位老头,吕义眉飞色舞的开始了演讲。

“襄阳炮?”两兄弟诧异的异口同声。吕义带来的消息太过震撼,让俩人一时之间有点吃不消。

这个所谓的襄阳炮,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还不清楚,听吕义的意思是要把它安到大汉海军仅有的三艘无畏战舰上,这三艘战舰可是目前大汉水军的绝对主力,他吕义一席话便全都给征用了。

“不可。”赵统义正言辞的加以拒绝,这三艘无畏战舰是我军的主要力量,近年来训练的重心也在与此,你这一下子全给更改了,那东吴战船杀到的时候,怎么打。

吕义一捋胡子说道:“没法子,我也是接到了陛下的书信连夜想到了这么多。纵观整个海军,能够承担起襄阳炮这样的大型器械的,只有无畏战舰了。”

赵广解释道:“大人,无畏上已经装备了床弩十具,光操控这些床弩就需要近百人,再加上用于作战的士卒,已经没有空间设置襄阳炮了。”

一个老头突然说道:“大人,老汉有个想法不知道该不该说。”

吕义伸手一托说道:“匡老爹,有话请讲。”

老头咽了咽唾沫说道:“大人,这两天俺也琢磨了一下这件事,要是改变了战舰的设置只怕有些得不偿失。我想,咱们南宁别的没有,商船还是有一些的,找些大型的装上,跟随将军们出战,应该能收到奇效吧。”

赵广一摆手道:“不可。商船的负重虽没有问题,但是灵活度不足,水战讲究的是灵活多变,有商船在其间掣肘,我军必败无疑。”

匡老爹老脸一红,扎巴扎把嘴低下头去,赵统看着他心中灵光乍现,猛地想到了一个主意。

先把几个老头请了出去,赵统才冲着吕义一拱手,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吕义和赵广睁着眼睛张着嘴巴,一时间忘记了合拢。

吕义一把擦掉嘴角的口水,冲着赵统深施一礼道:“少将军好思量,某夜不在此地耽搁了,立刻会南宁去准备,五日内,不,三日内将将军所需尽数送到。”

话音未落,一名小卒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道:“报告将军,三十里外吴军战船遮天蔽日,怕是他们的水军主力杀过来了。”

赵统倏地站起身来,大声的吩咐道:“传我的将令,关闭寨门大军整军待发。”

小卒连滚带爬的跑了,不多时低沉的号角声就传遍了整个水寨。

赵统一抱拳道:“大人,请尽快回城,末将就不远送了。有句话还要有劳先生,如果我弟兄遭遇不测,请先生务必谨守南宁,给安广和昌平留下一条退路。”

吕义觉得眼睛有点湿润,赵统如此说话显然是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大汉能出如此的良将,为何还有如蒋舒般的叛徒呢。

看着吕义消失在视线之中,赵统平静的看了一眼兄弟说道:“养兵千日,今天就看你我兄弟二人的了。”

赵广坚毅的说道:“大哥,从小父亲就教导我们要报效大汉尽忠陛下,今日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浪费了。”

“兄弟说的好,走,咱们就去领教一下号称最强水军的实力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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