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王府,世子所。
暴风雨呼啸如雷,如山岳崩塌,仿佛也在为钱塘王的愤怒助威,他指着跪在面前的世子朱载渢破口大骂:“逆子啊逆子,你眼里还有为父吗?”
朱载渢其实不是他的长子,钱塘王本有十七个儿子,朱载渢排行第四,只是三个兄长成人前相继病殁,朱载渢便被他立为世子,他今年二十又五,生的一表人才,眉眼间带着一股书生气,此刻脸色惨白,低着头,死咬着嘴唇不一词。
这对父子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对话。
朱载渢的生母书妃在他七岁时病逝,书妃是四川巡抚刘道乾之女,出生于书香门第,知书达理,嫁给钱塘王时他还是个世子,尚未继承钱塘王的王位,婚后不久,聪慧的她看出丈夫的狼子野心,又知道丈夫的才智不足以成大事,只会招来灭门之祸,日夜忧虑,积成顽疾,临死时给尚未成年的朱载渢留下四个字:勿学汝父。
朱载渢秉性善良,颇不似乃父之风,从手不释卷,十五岁之前已经读遍了钱塘王府的藏书,又使冉府外广搜奇书,以慰焦渴。待到弱冠之年,钱塘王便为他定了一门亲事,对方是陕西总督王云灏之女,年方十四,钱塘王为的是靠联姻拉拢边疆重臣,结成派系,而朱载渢却阳奉阴违,连连以父亲的名义给未来的丈人去了几封信,信中对其女颇加讥讽,王云灏接书大怒,一封言辞激烈的回函断送了钱塘王的联姻美梦,钱塘王知情后又怒又悔,怒的是自己的长子竟然如川大妄为,坏了自己的联姻大计,悔的是自己平时对长子少加管束,以至于现在冥顽不灵。从此钱塘王便对朱载渢的严加管教,但事与愿违,朱载渢很快学会了流连青楼,日日买醉,夜夜笙歌,不为女色痴迷,不为功名憔悴,只为逃避父亲,逃避自己未来的命运。
是夜,暴风雨突然而至,电闪雷鸣,黑云滚滚,雨水倾泻而下,狂风似失控的兽群,寻找着追寻多日的猎物。
府里的下人忙着关闭无人居住的房间的门窗,在院子里奔走呼号,明远楼的重建工作也被迫停止,钱塘王心事重重,特意来到世子所,看到儿子朱载渢喝酒喝得大醉,忍不住火起,叫人用冷水浇醒了世子,劈头一顿臭骂,朱载渢并无言词,唯低头无语而已。
钱塘王看着被风吹得飘摇不定的烛火,肥大的脸已经扭曲变形,他的内心怕是也起了一阵暴风雨。
“你以为不话就能逃得过去吗?”钱塘王也明白儿子一直在逃,像他死去多年的书妃。
朱载渢终于开口了,“父亲,荣华富贵已足,何苦要争下?”风声怒吼,门窗作响,这话语却格外镇定。
“哈哈哈哈,果然跟你娘亲一副腔调,实话,你娘亲端庄贤淑,这么多年为父心里一直想她,只不过她太懦弱迂腐,想不到你也跟她一样。”钱塘王心里叹了一口气,知道这个长子和他心爱的书妃一样,和他不是一路人。
朱载渢又不开口了,房间里烛火摇曳,外面风声大作,雨声阵阵。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