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常巍走出地铁站。

渭城与云城分别属于两个省,却挨的很近。

因为是小城市,渭城人出远门坐飞机或高铁很少跑自家省会,

而是乘轻轨去隔壁省会云城坐,车流量大,机场也有南北两个。

云城就有一条地铁线正好搭在了渭城边。

120公里,十八块。

常巍身上剩四块钱,这个点早没了公交车。

去渭城市中心,还有点麻烦。

打的四块钱起步价都不够。

而且现在有点饿,奇怪的是却一点食欲也没。

常巍有些烦闷。

难道走着到市中心?

至少三十公里,

到家还得从市中心绕点路。

常巍扫了一眼地铁周围闲置的共享单车。

要不骑着回去?

可共享单车也不能投币·······

常巍心想着要不厚着脸皮求助个陌生人好了。

站住,看了看周围,果然他附近就有一个人。

是个女生,头发披散着,一身红色连衣裙,

裙子下摆一直到了脚踝那里,看不到脚,

裙摆层叠,显得很厚,但上身看着很清凉,露着肩。

腰部还系着一根白色的带子。

慢悠悠的走着,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飘着的。

常巍本来上前的脚步缓了缓。

这大晚上的,十一点多。

实际上渭城本地时间应该快到了十二点,

毕竟比首都‘北平’多几个经度。

午夜,无月、红裙女人······

事先声明,倒不是怕还是什么,真鬼也不是没见过。

在下面大家还不是都一样,

毫无神智,就知道一个劲头铁的往前走,

有什么好怕的?

就是嫌麻烦。

常巍停下来步子,重新想找个好心的路人,帮自己扫一个自行车骑,哪怕把身上所有钱给他都行。

可是,除了前面那个红裙女孩,第二个离他最近的人在高架桥另一边,还一拐拐进一个快捷超市。

“······应该没那么多事儿,

人家晚上穿的少,说不定是体质好,不怕着凉。”

下定决心后,常巍大长腿三步并两步走上前去。

谁知前面那女孩也同样加快了脚步,

依旧保持着相对距离。

常巍面露古怪,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记忆。

脚下慢了两步顿顿,又再次加快迎了上去。

“你好,

能和我一起······”

“啊啊啊啊!!!”

连衣裙女孩突然开始大声尖叫着狂奔起来,红裙抖的像波浪一样。

可能是突然跑起来加速度太快全身不协调导致下半身没跟上,

脚下一崴,矮跟凉鞋的根子直接崴掉。

女孩儿却一个趔趄坚持没倒,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和我一起去那边扫个······”

常巍有些无奈,语气渐渐低落。

低头打量下自己,

下半身包括鞋子都是泥土脏垢,衣服也极其不合身;

再撸了把自己的脑袋,

头发也油腻腻的结成一缕缕的。

形象确实要归到不怀好意那类人群当中。

尤其是因为女孩儿尖叫,

远处开始有人瞩目过来的目光。

常巍连忙佝偻下身躯,转身朝相反方向离去。

······

事情从来都是有正反两面的。

强壮的身体一方面能带来震慑宵小的效果,

但也不可避免的极富有侵略性,令他人平添几分防备。

世间万物莫不如此。

优劣不好说,但常巍也不会因此讨厌现在这幅身体。

就当是一个小插曲。

果然,在这片国土上,有些自然秩序还依旧坚守着。

——建国后不许成精,

肯定是算作其中的。

方才那女孩子的打扮,一时没想起来。

这会儿事后再细想,极有可能是时下正兴起的某个圈子中人。

不过,大晚上的就多添件厚衣服防寒。

裹严实点也不至于出来吓人吓己。

知道夜黑不安全,就该多为自己考虑,

为自己负责、也为家人负责。

我们的身体,不仅仅是我们自己啊。

常巍想到这里抬头望着深邃的夜空,

沉吟着半晌后,

呢喃重复着:“我们的身体,不仅仅是我们自己啊·······

深夜中的渭城,灯红酒绿没有大城市的多。

地铁口出来几步就基本很少光了。

夜色渐渐笼住了前路,成半包围结构。

阴沉沉的,暗的像是一口倒扣的锅。

萧瑟风中,道路两旁的菊花亲亲摆动。

——能提前两个季节开出秋菊,这边的绿化师傅是怎么做的?

“吱——”

恰在此时,一辆光洁的小轿车停在了常巍身旁。

车窗没合上,常巍一转头就能看见里面的人。

驾驶位上是一个有些年老的老叔,应该超四五了。

副驾驶上端正坐着一个同样不小的中年人,

不过只能看到半身。

“呵呵,小同志,

刚从下面上来的吧。”司机老叔从车窗探出半张脸,友好笑笑。

胡子应该很久没打理了,拉碴的很。

不过不令人反感,反而让人心生亲切。

似乎就是隔壁家的老叔在招呼你。

但心生好感不代表热情回应。“嗯。”常巍点点头,

回头看了一眼地铁口,

是刚从下面上来。

“想去哪儿,看你大晚上的还在这晃,

出来没工具吧,

也不好赶路,方便就搭你一程。”

老叔很豪爽、也很淳朴、一努下巴热情道。

常巍再次看看副驾驶上,正襟危坐的那半身人。

暗自寻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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