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瘦少年抿起飞薄的嘴唇,不好意思道:“我刚上山没几日,也不清楚!”见苏易何眼露失望之色,少年赶忙又道,“你莫要着急,我去打听一下,你在这里等我!”说完飞快地跑掉了。
一刻钟过后,黑瘦少年回来了。他用袖子抹掉额头上的汗水,咧嘴一笑:“跟我来!”然后很快将苏易何带到丹生竹苑门口,用手一指牌楼“喏,就这里!”
苏易何大受感动:“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黑瘦少年再次咧嘴一笑,露出满口小白牙:“霍鸣风,今年十二岁!你呢!”
“苏易何,十三了!”
“你比我大,我以后就叫你哥啦!”霍鸣风满脸真诚,“我还得回去劈柴喂马,以后再来找你玩!”也不等苏易何回话,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本来只是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却无意中交了一个朋友。尽管马上要被抹去记忆,苏易何还是觉得心头暖暖的!不过他的好心情很快就消散了!
“滚!别特么啥都打听!”孔丹生一听他提及丹生竹苑的来历,立即爆出粗口,跟着一个酒壶扔了出来。
苏易何连滚带爬,左躲右闪,仍旧无法避开,那只酒壶就像长了眼睛,不偏不倚,正正地敲在他的脑门上。跟着啪地一声落地,居然滴酒未溅出。
火气咋这么大?
苏易何愣愣站在院中,良久,忽然一个绝妙的主意在脑海中闪现,他兴奋至极,狂奔向那块墓碑。
深呼吸,冷静,他的手颤抖着按在碑面上,另一只手拿出那本弟子新规,小心地翻开。
片刻之后,书上的文字就像活了一般灵动起来,一条条一句句清晰地映入脑海。
“三界九道,天地无限。天高而有九重,地分而后五裂。大地分为东方大陆、南方大陆、西方大陆、北方大陆和中央大陆。新郎山位在中央大陆之正中,主峰名为擎天峰,乃凌云派总坛所在地……”
“凌云派自创派始,至今一万二千九百八十年,现任掌门人龙逸兴……”
“凌云派内设三宗九堂八十一分舵,宗庙、宗统、总坛并列为三宗,铁剑堂、司礼堂、明镜堂、圣丹堂、御灵堂、天兵堂、锦衣堂、醉妆堂、侍应堂合称九堂……”
这些内容他在课堂上学过,但除了最简单的“一二三”之外,所有的字他都不认识,完全不知所云,但此刻却感到万分熟悉,就像多年的老朋友一般,望表知里,瞬间就理解了其中的含义。
他心头狂喜,一页一页地不断翻下去,弟子新规上的文字便如扑面的清风,绵绵不绝而来!
“易何!一想你就在这里!”孔丹生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过来。他轻叹一声,找个块干净的地方,将食盒里的小菜一一取出。“明天天不亮你就得走,提前为你饯个行!”
“孔供奉,我学会了弟子新规!”苏易何兴奋地大喊,抄起地上一块石头,干净利落地在写出几行漂亮的小字,“你看!孔供奉快看!”
孔丹生恍若不见,笑着招呼他:“先过来喝酒!”斟满一杯递给苏易何,自己也倒满,然后一饮而尽,这才缓缓说道:“我以前是个炼丹天才!丹药对于修真门派来说,乃是一等一的大事,所以我曾备受尊崇,连住的小院都以我的名字冠名,这是一份莫大的荣耀。哪成想后来……唉!”说着再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番话竟是回答了苏易何不久前的疑问。
听他话中有话,苏易何不由追问:“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孔丹生的目光霎时变得深邃幽远,“你或许不知,想要炼丹,光靠一个丹方是远远不够的,最关键的是导引天地灵气进入丹炉!但我失去了这个能力!”
苏易何不假思索,唐突道:“何时失去的?”
“就在几个月前!”孔丹生并不以为忤,摇头苦笑,“非常突然,就像我获得这项能力时非常突然一样。当时我尚不自知,炼了一炉丹,结果吃死了六个元婴期修者,还有一名化神期修者!”
“难道他们都不验毒么?”
“验毒?我炼的丹药各项属性加成非常之多,大家都对我深信不疑!又怎会想到去验毒?”孔丹生长长地呼气,似要呼出心头的苦楚一般,“宗门念我功高,又非有意为之,只是罚没了我的财产,并未追究其它!但我的内心却因此痛苦不堪!”
“孔供奉!”苏易何心有所感,略带沮丧地问,“是否因为我要被抹去记忆,才将如此肺腑之言相告?莫非此刻我学会了弟子新规,也不能留下么?”
孔丹生缓缓摇头:“恐怕不成,外门长老院这一关便过不了!当然,若哪位长老肯出面说话,倒有一线希望,但他们都位高权重,爱惜自己的声名,谁愿意为一个素不相识之人出头?”
上山虽没几天,苏易何却对凌云派给予了厚望,想待到有朝一日自己修真有成,回到大杨树镇,将一切查得清清楚楚,此刻听闻一切打算成空,顿觉失望无比,却强忍伤心,转移话题道:“按照弟子新规上的说法,稍有贡献的人都会被调入内门!孔供奉为何一直在外门炼丹房?”
孔丹生环视一圈,笑道:“这是我的福地啊!住到这里之后,我才突然拥有了导引天地灵气的能力!行啦,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还提它作甚!相识便是缘分,来易何,干了杯中酒,但愿此缘永生不尽!”
苏易何大受感动,举酒道:“好,孔供奉,易何敬你!但愿此缘永生不尽!”接着将酒一饮而尽。
二人一直喝到天色擦黑,方才收拾碗筷回转丹生竹苑。一路上,苏易何望着黑漆漆的竹林,感慨道:“咱凌云派真好,到处都有巡山弟子!即便这等荒山野岭,也不漏过!”
“巡山弟子?内门,比如主峰擎天峰上,巡山弟子到处都是,但这里是外门,尤其那还杵着一块劳什子墓碑,谁往这边巡啊!”
苏易何表情奇异地回头看了看,皱眉道:“那为何咱们喝酒之时,我总感觉附近有人窥伺?”
孔丹生一怔,随即笑道:“怎么可能!”
他们二人刚走不久,墓碑后的暗影之中,有个比黑夜还黑的人影,悄无声息地转到碑前,摸了摸墓碑,随即低头沉思,半晌喃喃自语道:“没啥特异之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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