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景不长
虽说在这凤栖楼中,客人对中意的倌人没法来硬的,但若是两情相悦,那也是客人的本事。
周旧年正是被某个有本事的客人种进了周言秣的肚子里。
倌人怀胎,一般是要喝药堕掉的,通常来说,这些女子对青楼老鸨来说,连人都算不上,就是个赚钱工具,趁着年轻使劲儿的压榨,待到人老珠黄后,便被新人挤开,晚景多是悲凉。
幸运的是,周言秣碰见了苏小怜这个老鸨,处处护着她。
说不出缘由,苏小怜对周言秣这女子有着莫名的好感。
这女子初到她这凤栖楼时,没有像其他倌人刚来时那般哭啼,云淡风轻的寻了自己的住处,又问清楚了生活起居,仿佛早已认命,偶尔读书练字,偶尔抚琴一曲;
那些个女子在这凤栖楼要学上一年的东西,周言秣竟只用了短短两月。
平日里,这周言秣不争不抢,也不做那借着皮囊掏空客人银两的勾当,闲暇时就爱摆弄花花草草,这后院被她弄得是鸟语花香,生意盎然。
一青楼倌人,竟活成了大家闺秀。
一开始苏小怜觉得这女子是假清高,可自己这双眼睛,是在风月场上磨练了几十年的,竟也没从这女子身上看到半点刻意和掩饰。
到后来,苏小怜也就想明白了——周言秣和她一样,都把这凤栖楼当成了自己的家,或许这正触动了苏小怜内心的某处柔软。
所以周言秣怀子,她没有让她堕胎,还要求凤栖楼上下不准透露半个字,对外告知花魁姑娘抱病在床,开始倒也能搪塞过去,可日子一长,事情便找上门了。
有客人从凤栖楼别的倌人那儿得知周言秣是在养胎,这人也是为万两花魁出过无数银票的冤大头,想着自己连手都不曾摸过,却怀了别人的种,有些气不过,便带人大闹凤栖楼,说什么也要见那周言秣。
苏小怜带着护院堵在后院口,赔着笑,说什么也不让客人进去。
客人急了,甩了苏小怜一个耳光,护院们一见这还了得,正欲动武,却被苏小怜厉声喝止,只见苏小怜仍是满脸笑容,像这巴掌是打在旁人脸上一般。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客人也是有几分后悔,见苏小怜仍好言相劝,何况自己打人理亏,便也悻悻离开。
苏小怜长舒一口气,总算是请走了这位大仙,嘈杂过后,却听闻有那娓娓动听的琴音。
苏小怜倚在门前,眼前的女子沉稳的让她有些发怵。这外面都闹翻天了,她竟还有心思弹琴。
一曲过后,周言秣方才留意到苏小怜,先是一愣,便是起身一拜,苏小怜连忙去扶。
顷刻间,闺中两人相视而笑。
苏小怜刚迈出周言秣房门,脸色便阴沉的可怕,接着便召集了所有倌人。
好在倌人们接客,接的谁,收了多少钱,什么时间都是有伙计详细记录在账册的,要查出那泄密的倌人也不难。
可怜了那倌人,被苏小怜关在了柴房三天三夜,任凭如何哀求,一口水都不曾给过,待到重见天日之时,便只剩了一口气。
从此在这凤栖楼,哪怕是私下,也没人再敢唤苏小怜一声“苏半斤”。
当然,除了数十年后那不知死活的周旧年。
时光荏苒,怀胎九月,周旧年终于出生了,周言秣也没在做那劳什子花魁。
这对母子,苏小怜也就收留了下来。这孩子一天比一天大,吃穿用度皆是白花花的银子,虽说苏小怜从未介意,但拗不过周言秣的坚持,便让周旧年当了那账房伙计。
万两花魁消失了,有人说她死了,有人说她被京城里的大人物引去当了小妾。
但世界离了谁都一样,这个花魁消失了,自然有下一个花魁出来顶上,凤栖楼又回到了往日的喧嚣——青楼女子就是这样,如烟花一般,曾经在清冷的夜空中绚丽地绽放,转瞬便归于沉寂,只剩一缕残烟,散入天地茫茫。
周言秣当花魁的那一年里,便给苏小怜赚了十辈子也花不完的银钱。
得到了多少人的爱慕,便自然要收获多少人的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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