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之后,远程几乎一句话不说,连医生查房时的询问,他大多只是点点头或摇摇头作为答复。他每天晚上睡觉前都和护士要一片安眠药,这是他每天说的唯一一句话。

原老师和家华两个人,在远程的床边守着,谁也不敢多言多语,他们两个知道,对于远程,现在需要的是陪伴,还不是安慰。

远程住院后的第二十六天,病房里来了五个旺水小学的学生。

一见到这几个风尘仆仆的孩子,家华又惊又喜,她挨个叫着他们的名字:“杨天水、陈二国、黄豆油、李水妮、黄本旺!你们怎么来了,跑这么老远,你们的爸妈知不知道啊?”

杨天水是四年二班的班长,十四岁,是这几个孩子里年纪最大的,他说:“原老师,我们家长知道的,他们让我们来看原老师,还捎了礼来,你看,我家带是的蜂蜜,今年天旱,家里只产这么多;二国带的是核桃;豆油和水妮带的是空心李子,是她妈和她姐特意进山摘的;黄本旺带的是辣甜洒。”

原老师和家华扶着远程半坐起来,孩子们围到远程的床前,不说话,只是大眼瞪小眼地瞅着他。

远程看着这几个孩子,动了动嘴唇,没等开口,两行眼泪先流到了嘴边。一见老师流泪,孩子们也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家华和原老师背过身去擦眼泪。

等到满屋的抽泣声渐渐平息,原老师说:“孩子们,我带你们出去刺(吃)个午饭吧。”

杨天水说:“我们自己带干粮了。”

原老师说:“干粮哪有重庆火锅好刺(吃)呀,走吧走吧。”

家华也跟着劝:“天水,带同学们跟原爷爷去吧,去尝尝重庆的火锅。”

孩子们一起看着远程,远程抬起袄袖在脸上摁了摁,然后咧嘴冲孩子们笑笑说:“去吧,吃完饭再回来。”

看着孩子们出门以后,远程掀起枕巾蒙在了脸上。

跟着原老师吃完饭,几个孩子边往医院走,边打量着马路两边的摊位,在一个卖玩具的摊位前,他们停住了脚步,天水指着一个变形金钢,问摊主多少钱能卖,摊主说,最少十二块。几个孩子开始在自己身上找钱,他们把身上的口袋翻了一个遍,一共凑起来七块二毛钱。天水又问摊主,七块二毛买这个变形金钢行不行,摊主使劲摆着手,让他们到别处耍,不要耽误他做生意。

见孩子们围着摊子不肯走,摊主说:“要是实在想买,换一个能买的起的不就括以(可以)了嘛。”

天水说:“我们就要买变形金钢。”

这时原老师拿着几根冰棍儿从后面赶了上来,问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原老师掏出了十二块钱,天水坚持说不用这么多,他们有七块二毛,再跟原爷爷借四块八毛就够了。推来让去,孩子们坚持只收了原老师四块八毛钱。

回到医院,在病房门口,几个孩子停下了脚步,他们让原爷爷先进屋去。

杨天水把那张粉红色的冰棍纸摁在墙上铺平,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拇指长短的铅笔头儿,开始往冰棍纸上用力地写字。

因为冰棍纸溜滑,尽管很用力地写,天水还是嫌铅笔字迹太浅,于是,写完一遍后,他又使劲描了一遍,这才满意地把铅笔头叼在嘴上,腾出两手把纸片仔细地折成一个方块儿,小心地塞进变形金钢的纸盒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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