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向贤良淑德,管理后宫也是井井有条,朕怎么会不信任皇后呢?”皇帝淡然道。“只是皇后也说了,事关龙裔,兹事体大,朕自然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皇后没想到皇帝将自己的话反将了自己一军,脸上的笑便有些勉强,“臣妾才德浅薄,未能替皇上分忧。若皇上能查出真相,自然是好事。” 张慧妃见皇帝脸色不豫,不由又看了一眼那王昭仪。那王昭仪面色苍白,颇有些秋日霜花,楚楚可怜的模样。只是那张脸与权嫔极为相仿,慧妃心有芥蒂,怎么也不觉得她是无辜。看样子皇上对权嫔也好,还是这王昭仪也罢,的确是另眼相看的。这样的狐媚模样,偏皇上心悦之,慧妃不由又添了几分酸意。 张慧妃心中正在百转千折,只听门外传,何婕妤身边的翠喜到了。 翠喜本是宫里的普通宫女,之前正在照顾何婕妤,忽然听闻皇帝召见,心中不由打起鼓来,进了殿来连腿都软了,也不敢细看,便噗通一声跪下了。“奴、奴婢叩见皇上,叩见皇后娘娘。” “你就是翠喜!”皇帝冷冷道。 翠喜穿一件半新的宫女绿裙,相貌普通,一双眼倒是长得灵活。只是此刻心情紧张道:“是。奴婢就是翠喜。” “昨日就是你一直跟着何婕妤?” “是。奴婢一直服侍何婕妤。” “关于王昭仪撞倒了何婕妤之事,你可是亲眼所见?” “是。奴婢亲眼瞧见王昭仪撞倒了何婕妤。”翠喜伏在地上,颤抖着回答道。 皇帝重重哼了一声,“但周王说他亲眼见到是何婕妤撞的王昭仪,你与周王所言矛盾,难道是周王在说谎吗?” “周王?奴婢,奴婢不敢。”翠喜的身体抖的越发厉害,。她慌张地抬起头,却见周王走到她的身边,弯下腰慢条斯理道:“你亲眼瞧见王昭仪撞倒了何婕妤,本王却见着是何婕妤撞到了王昭仪。那你觉得是本王在撒谎喽?” “不,不。奴婢不敢。”翠喜低下头。 “你与周王所言大有出入,如果不是周王说谎,那就是你在撒谎喽?” 听到皇帝冰冷的声音,翠喜吓得打颤。“奴婢不敢,奴婢其实并未亲眼所见,奴婢赶到之时,何婕妤与王昭两个都在地上,是何婕妤说是王昭仪撞了她。” “你并未亲眼所见?那你当时没有跟着何婕妤身边,你在何处?”皇帝厉声道。 “何婕妤说要透透透气,奴婢便陪着何婕妤去外面走走。只是走了没多久,主子说渴了,让奴婢去倒水,等奴婢回来以后,便瞧见何婕妤与王昭仪两个摔倒在路上。” 皇后斥道:“你这贱婢,既然没有亲眼瞧见,为何又要指认王昭仪?” 翠喜哭道:“皇后娘娘明鉴,我家主子自从怀了龙胎之后,走路起卧都很小心,又怎么会故意撞王昭仪,一定是王昭仪对我家主子怀有龙胎之事心怀嫉恨,才故意冲撞了何婕妤。” “岂有此理,身为宫人,无凭无据只凭猜测便构陷嫔妃,这就是皇后管理出来的后宫?”皇帝怒极,转头斥责皇后。 皇后惶恐地站起来,“皇上,臣妾失职。” 张慧妃见皇后起来也不敢再坐,“皇上,其实此事也不能责怪皇后娘娘,虽说翠喜并未当场瞧见,但平心而论何婕妤实在没有道理会去撞王昭仪。” “但朕没想到你们一个两个都是如此想当然耳,怪不得后宫如此混乱!” “皇上,是臣妾无能。”皇后道。 般若见闹得如此,便站了起来,“皇上请息怒,皇后娘娘只怕也是被人蒙蔽。” 皇帝见她站起来,心疼不已,“你瞧瞧你,站都站不稳了,还要为她们求情。来人,先将王昭仪送回宫去,传太医去洗泉宫为王昭仪诊治。” 皇帝语声温柔,皇后听在耳中却是格外刺耳,手上所戴长长的金色护甲狠狠地刺入手心。 冬日的夜来得特别快,般若半靠在床上看着窗外一点点黑了下去。太医来瞧过了,好歹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般若回想这一天一夜发生的事,心中不免有良多的感触。虽然自己自进宫以后一直低调做人,但现实告诉自己,若只是一味隐忍,也过不了太平日子。在这宫里,自己无权无势无后台,唯一可以依靠地就是皇帝对自己的那一点不同,只是那点不同经受得住多少考验呢? “主子。”轻枝的声音在外间响起。 “进来吧。”般若答道。 轻枝进来点亮了蜡烛,突来的光明让般若遮住眼。“主子,刚有旨意到,说皇上等会过来用晚膳。” “今天?”般若皱眉,今日可是大年初一,皇帝若来洗泉宫与自己一起用膳,实在太过引人注目。不过下午在坤宁宫中皇帝对自己的偏袒,只怕早已是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既然如此,那自己也不应该再退缩不前了。 “轻枝,替我更衣。”般若裹上外衣起床。 “主子,你的脚可好些了?”轻枝关切道。刚才主子回来时脸色难看,连走路都要人搀扶,幸好太医过了没多久就到了,及时进行了治疗。 “不妨事了。”般若微笑道。“今日还是多亏了你。”若不是轻枝去通知皇帝,自己还不知要在廊下跪多久。 “主子有事,奴婢自然要尽心服侍。”轻枝并不居功,般若越发喜欢她这样的性子。 轻枝打开衣柜,般若道:“今儿是初一,替我选一件鲜亮一些的衣裳。” 般若平日多以蓝白颜色为主,轻枝听她吩咐,选了件妃色白鹭齐飞织锦上衣,下面是近裙摆处绣了百鸟的素色月光凤尾裙,明亮又不失素雅,般若很满意。“那就这件吧。” 轻枝为她梳了个朝云近香髻,此髻就是用叠拧的方法,将头发分成几股,交叠在顶上,生动俏丽。般若也不用那些大的凤钗宝石之类,只用两支镂丝菩提花金簪在发顶上固定点缀。 她在梳妆台前坐定,取出御赐波斯产的螺黛轻描了娥眉,又将云南进贡的玫瑰胭脂化开,取了一点抹在菱唇之上,气色一下子就好了。 “主子这样打扮起来真美。”轻枝由衷道。 “是吗?”般若打量着镜中的女子,清丽中带了几分娇艳,颜色正好,只是眼中却是一片空茫与寂寞。她闭上眼,再缓缓睁开,眼中有温柔的笑意,那些空茫与寂寞被按压在心里的最深处。 一切准备就绪,轻枝退了出去。窗外不知什么时候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般若推开窗,只见雨滴似无畏的勇士,一滴滴奋不顾身地落下来,打在檐上,打在泥土里。慢慢地,雨水从屋檐垂下,串成一条条珠链一般的细线,有些随着风飘进檐下,打湿了檐下挂着的宫灯。 “外面雨湿风冷,你这样开着窗不怕受了寒气?”身后一个醇厚的男声响起。般若吓了一跳忙回过头去,却是皇帝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后。 “不知皇上驾临,妾身失礼了。”般若一边说着一边想跪下请安,却被皇帝一把握住了手,拉了起来。 “朕特意嘱咐她们不要打扰了你的。”皇帝一边说一边细细打量对面的丽人,看得出今日的般若是精心打扮过的,明艳动人,皇帝的眼中有一些惊艳的意外。 “你可好些了?” 皇帝眼中的欣赏直白明显,般若经受不住那热烈的目光,不由娇羞地低着头微微颌首。皇帝微笑着伸出手托住她的脸蛋,不让她低头。“不好意思了?”皇帝只觉得触手处温软如玉,似有魔力一般,不禁轻轻又摩挲了几下那光洁的面颊。。 般若感受到皇帝那略有些粗砺的大掌,这陌生的感觉让她更加低垂了眼睛不敢看他,只是那微合卷翘的睫毛如小扇子一般颤抖着,出卖了她紧张的情绪,皇帝又凑近了一些,只闻到那衣领处传来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幽香,更是情思一荡。 “阿若。”皇帝凑近般若的耳朵,轻轻的唤她的名字。 “嗯。”般若答应了一声,下意识地微侧了侧头,脸颊不小心蹭到了皇帝的唇瓣。 这一点点的碰触仿佛一个火信,点燃了皇帝一直压抑的感情。皇帝忽地上前一步,贴近了她,两只手温柔地捧住她的脸,找到了她的菱唇,深深地吻住了她。般若的头被他捧在手心,完全无法躲开,只能被动地任他轻咬重啜。 般若完全闭上了眼,双手抓着皇帝的袍子,已是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皇帝攻陷一城,正准备步步紧逼之时,忽听门外有人通报,“皇上,周王到了。晚膳已备好。” 皇帝不由停了停,般若睁开眼,侧开头轻轻推了推皇帝。“皇上,周王来了, “朕听见了。”皇帝有些恼怒,又不知该和谁发这脾气。再看般若也是脸带红晕,气息不稳的样子,更是心猿意马。 “这下你得意了。”皇帝忍不住捏了捏般若的脸颊。 “妾身不敢。”般若歪着头瞟他一眼,眼波流转间,掩不住的娇媚。“只是周王怎么来了?” 皇帝有些牙痒痒,只是周王是自己叫人去请来的,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只是来的时间可真不是时候。 “是朕叫人去请他过来的。你还在生他的气?” 般若摇头,“他今日帮妾身证明了清白,妾身感谢他还来不及呢。” 皇帝瞧她一眼,“那走吧,这小子等久了只怕又要怨声载道了。”说着拉着般若的手便要出去,不料却被般若拉住。皇帝不解,般若红着脸拿起帕子帮皇帝擦了擦嘴,却是皇帝吃了不少她嘴上的胭脂,沾染到嘴上。 皇帝拿手指抹了一下唇,见般若羞涩,调笑道:“怪道今日的味道与那日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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