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远觉得有些奇怪,转而发消息给韩彻:“你拿到的号码不对。刚试了下,接电话的说我打错了。” “不会吧,我的听力没问题啊。她一边念我一边写的。”韩彻叫屈。 “还扯,那人说根本不认识许悠。”宋清远有些气急,“你抄完有没有给她看,核对过啊?” “……没有。当时打预备铃了,我急着走,没给她看。” “那还说个屁。明天带个便利贴去,你手心那么多汗,给我的时候都糊了。” * 次日下午,韩彻只好又来找许悠。确认的电话号码和昨天相同,一字不差。 “你昨晚,是不是不在家?”宋清远挂断后,他不死心地照着号码打过几次,电话是拨通了,但一直无人接听。 “不是,我放学就回家了,没有出过门。”许悠回答。 “那就奇怪了,怎么会说打错了……”韩彻挠了挠头,神色有些疑惑。 父母常在外地,长途电话费昂贵,和他们的通话频率不过一月一次,多的时候两次,家里的电话很少用。许悠回想着前夜里的细节,直觉被她哥挂掉的那个就是了,忙问:“你什么时候打的?” “大概八点半左右。”韩彻照搬宋清远回电的时间,“怎么,有印象?” “……”她有些愧疚地点头。 “晚上家长会,你来吗?” 许悠愣了愣。怕她拒绝,韩彻立即换了说法:“今晚你还是来吧,家长开会,你就跟我到教学楼旁边的小竹林去。那个……还挺想见你的。” “可以。但是只能去一下,不能很久。”她思忖着说。外面积雪还没有融化的意思,夜里风大,别提多冷了,许蔚然又怕她走丢。 “好。” * 许悠要跟着他去开家长会,许蔚然不用想就知道她是去玩的。出门时地面的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踩上去能听到细微的簌簌声。 学院路比往常都要热闹,来往的人和车都很多。校园依然灯火通明,不少家长牵着孩子进去,许悠看得咂舌。在这之前,她一直以为除了老师点名的班干部外,家长会是不允许学生本人来的。 教室所在的楼层是根据年级划分的,她们每升一级都要换到上一层的教室,许蔚然只在她期中考后来过一次,竟然还准确地记得她教室的方位。一前一后两面黑板干净如新,周围还装饰有节庆时亮片连缀成的彩条,要不是上面用粉笔画了“欢迎家长”四个规整的楷体大字,许悠还以为班上在过六一儿童节。 “哥,我出去玩。” 得他点头,她就兴奋地跑出了教室后门,从他的位置隐约能看到她跟外面那两个高年级的男生走了。他沉默着坐下,听她的班主任在讲台上念稿子。 木制的老式课桌,经历了许多届学生,表面磨得光滑,有圆规刻画出来的痕迹和以前人偷偷记的小抄,某个地方还陷下去一个小洞。他随手往抽屉里摸,摸出她留在学校的草稿纸和课本,还有一张43分的奥数试卷。 这张试卷他从没见过;标注的测试日期还在初秋开学那阵,到现在已经是小半年前了,试卷标题上角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许蔚然已阅”。 她自作主张地代替他签了字。 因为“蔚”字笔画较复杂,平时又被他签成连笔,她看不懂,笨拙地模仿成介于荪和蔚之间的独创字。 许蔚然又好气又好笑。看这卷子不仅干净,还一点没破,不符合她邋遢的习性,他笃定老师叫他们给家长签字以后收上去了一段时间,现在临近期末,为方便他们复习才发回来的。他折了折,把卷子夹在他带来的笔记本里。 * 散会的家长走的很快。许蔚然刚出教室门,就看到许悠气喘吁吁地从楼梯口那儿冲了回来,整整一个多小时的鬼抓人游戏跑得她双颊赤红。绒裤已经脏了,膝盖上下一片雪渍融化后的湿印子,灰尘暗暗的颜色在浅卡其的布料上很是显眼。 后面跟的两个男生在看到他后放慢了脚步。 “摔倒了?” “我用手撑在地上,衣服没有脏。”许悠顾左右而言他。 许蔚然看了看她穿着的黑色棉衣,没说什么,取下了她沾满污渍的手套;目光扫过韩彻,停在了宋清远身上。 “咳,”宋清远的表情有些仓促,“哥哥好。” 果然是昨天打电话的那位。 许蔚然斟酌着措辞,眼睛却在看到宋清远身后的光景时定住了。一个穿着大红色羽绒服的中年妇女步履匆匆地朝这边走来,抬手一巴掌落在了宋清远的头上:“毛毛,回去了!你还傻站在这里干嘛?” 宋清远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小彻,你也去吧,你妈在楼梯拐弯那儿等你。”她对韩彻说。韩彻顿时足下生风,丢下句“谢谢阿姨”就飞快地跑没了影。 这厮没良心的! 周艳梅本想带宋清远走的,瞥着许蔚然不由多看了两眼,清俊得很。再看自己儿子,到底被比下去了,眉宇带着几分熊孩子的痞气。他还在看对面那个模样标致的小姑娘,后者不知为何低垂着眼皮,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您是他家长吗?”许蔚然问。 “呃,是。我是他母亲。”周艳梅没想到他会主动说话,受惊地笑笑,言语相当客气:“你有什么事?” * 许蔚然的描述很简单也很保守,但周艳梅的理解能力和想象能力足够强大。当晚,不谙□□的许悠再次听到了“早恋”、“谈情说爱”、“找女朋友”之类的词汇,它们统统被定义为这个年纪里不允许的、不应该的。 从这之后,宋清远就不太找她玩了,倒是韩彻每天第二节课课间会跑到教室门口来,送几颗八宝糖给她。 * “呀,呀,痛……”许悠抱着腿坐在床铺叫。 许蔚然蘸了药酒的手还没碰到她皮肤上的淤青,她细细的眉就猛地一拧,仿佛洪水猛兽即将降临,而她是被拿去上供的祭品。 “你要是老实点,我也不至于亲自帮你涂。”许蔚然摁住她乱动的脚踝。她还在念低年级的时候,膝盖隔三差五就要磕破皮,要涂碘酒。一次她怕疼,借口自己涂蒙混过去了,结果伤口高肿起来,连着两个星期都没好。 “我明明穿了厚厚的绒裤,摔的时候也没有很疼,怎么会青这么多。”她懊恼地吸着凉气,早知道就不玩什么鬼抓人了。 “天太冷,你冻麻了,感觉不到。”他的指尖转着圈抹匀药酒,力道很轻,不重,但经过之处,许悠还是感觉那隐隐发作的疼痛随之放大起来。 “呀,呀……” 许蔚然抿了抿唇。她就是专门喊给他听的,吃定他心软,每次她被父亲拿木棍抽得那么疼,也没见她敢哭一声。 “今天开家长会,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他又蘸了些药,转移她的注意力。 “什么?” “一张四十三分的奥数试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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