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蒋寻珠意料的是:在救下那少年郎后,宋翎便心软将那少年郎收留在了身边。 这宋翎,有时倒真是傻得可爱,不过,她想,与其任旁人在暗处算计她,倒不如把这少年郎放到她眼皮子底下。 她是活了几千年的神仙,没有连这些只活了她零头的凡人都斗不过的道理。 蒋寻珠的心思,宋翎却是全然不知,他把少年郎拉到身旁,朗声道:“我姓宋名翎,她......” 想着蒋寻珠的身份特殊,宋翎便只说了她的名,并未提及她的姓。 江琅羞怯一笑,道:“我叫江琅,哥哥的名字真好听,我可以叫你寻哥哥么?” 寻哥哥?打量了江琅一会儿,蒋寻珠暗暗一笑,道:“你随意即可。” 三人就此上路,让蒋寻珠觉着惊奇的是:这一路江琅倒是安分守己,并未惹出任何祸端。眼看着就要到榕城了,难不成江琅在预备着什么大动作? 这日,三人在一处客栈休息,蒋寻珠忽想起曾听小二说过这里的荷叶鸡,这月色正好,倒是缺一只荷叶鸡,思及此,她便拿着剑出了客栈。 看着那道婀娜的身影渐渐飘远,江琅的脸上浮出几分隐秘的笑意。 随后,他轻轻地敲开了宋翎的房门。 见来人是江琅,宋翎连忙把他迎了进去,他笑着道:“江琅,你有心事?” 江琅捏着衣袖,小心翼翼地看着宋翎,忸怩不安地道:“宋大哥,我是不是惹寻姐姐......不,寻哥哥他不高兴了?” 看着江琅欲言又止的神情和他手腕上若隐若现的伤痕,宋翎身子一晃,随后镇定地道:“她对你做了什么?” 江琅羞赧地道:“寻哥哥他不让我告诉旁人。” “无妨,我不是旁人。” 闻言,江琅先是思索了一会儿,随后红着脸道:“昨天夜里,寻哥哥......不,寻姐姐她脱了我的衣衫,把我拉到了她的床上......” “够了。” 剩下的话,宋翎却是再也听不下去了,他袖中的手早已握成了拳,蒋寻珠她明面上不待见江琅,暗地里却对江琅做这样的事...... 可怕的是:她竟连江琅这样天真的少年郎也不放过么? “江琅,我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安抚了江琅一会儿后,宋翎从腰间摸出一包药粉,他早前还摇摆不定,如今却是下了决心。 蒋寻珠拎着荷叶鸡,刚踏进房中,便见宋翎坐在她房中,桌上还放着一壶酒。 见她眉目间有疑惑之色,宋翎笑着道:“问过小二,才知道你买荷叶鸡去了,只是,这有月色有荷叶鸡却无酒,委实煞风景得很。” 无事献殷勤,蒋寻珠暗暗一笑,这怕是江琅已经有所动作了。 宋翎倒了一杯酒,递给她,道:“早前是我误会了你,还请你多多包涵。” “宋翎,”蒋寻珠神情清冷地看向他,她晃了晃杯中的酒,道,“你果真要我喝一杯酒?” 她目光如雪逼得他不敢直视,想着江琅身上的鞭痕,宋翎逼着自己狠下心,他笑着道:“这酒是好酒。” 蒋寻珠莞尔一笑,端着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这酒的的确确是好酒,只是,这人却并非好人。 刚喝下这酒,蒋寻珠便听见一道厉喝:“妖女,拿命来。” 她一个灵巧的闪身,恰好夺过那道冰冷的剑光,只是,额上的抹额却被剑光所触,碎成了两半。 她解下腰间的荷包,把荷包中的药粉撒向来人和宋翎。 来人和宋翎倏地倒地,他惊愕地看向宋翎,道:“阿翎,你没有对她下药?你莫不是要背叛师门?” 原主自幼便被那些江湖仁义之士当做药人,如今早是百毒不侵,这掺着软筋散的酒,于她自然没有半点效用。 蒋寻珠却似笑非笑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黑衣人,柔声道:“宋翎,他早已将一切都告诉本姑娘了。” 宋翎摇着头,道:“不,师傅,我没有......” 见宋翎百口莫辩,蒋寻珠轻笑了一声,道:“宋翎,这刀落到你身上时,你可觉着疼?” 黑衣人忽明白了蒋寻珠话中的深意,他道:“妖女,你还想离间我们师徒,委实用心险恶......” 蒋寻珠蹲下/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黑衣人,道:“自个儿立身不正,便推说是本姑娘妖女惑人,你们这群江湖人士都是这般不要脸面么?” “不要脸面到处勾引男子的人,不是你明月教主蒋寻珠么?” 蒋寻珠的神色忽变得凌厉,她轻轻地用帕子擦着手中的剑,道:“趁人之危,究竟是谁不要脸?” “罢了,成王败寇,你杀了我罢。” “求人杀自个儿的人,倒真是难得一见。”说着,蒋寻珠把剑搁在了黑衣人的脖子上。 “总有人会为武林除害,杀了你这妖女的。” 蒋寻珠冷哼了一声,道:“你们这群江湖正道人士杀我,便是为武林除害,我杀你们,便是无恶不作,你们果真要脸么?” “蒋寻珠,你别再作恶了,如果你真的要杀人,杀我罢。”宋翎的胸口微微起伏着,他并未料想到她用了软筋散,却依旧没有半点作用。 “阿翎,你何必向这妖女低头?我没有你这样贪生怕死的徒弟。” “真是聒噪。”从黑衣人身上撕下一截布,蒋寻珠塞住了黑衣人的嘴。 宋翎却是神色复杂地看向她,道:“蒋寻珠,事已至此,宋翎任凭你处置,只是,江琅和师傅,他们都是无辜之人。” 无辜之人,若她躲得慢一些,她便是剑下亡魂了。蒋寻珠冷笑了一声,道:“宋翎,你倒真是傻得可爱,你以为江琅果真是什么孤苦无依的少年郎么?” 宋翎一愣,随后道:“蒋寻珠,那你待我......” “问本姑娘这句话之前,宋翎,你不应当先问自个儿么?” “蒋寻珠,你一开始便知道?” 蒋寻珠轻笑了一声,额上的红梅愈发妖冶,她道:“宋翎,你待本姑娘虚情假意在先,便不必怨本姑娘待你没有真心。” 何况,在某一刻,至少在她从紫衣侯府里救出宋翎的那一刻,在她为宋翎鞭打紫衣侯的那一刻,她有过真心。 “蒋寻珠......” “宋翎,既你违约在先,那你我之前的约定也不做数了,不过,本姑娘没有杀卢铁手,这是本姑娘最后一次说,信不信随你。” “蒋寻珠……我……”宋翎半张着嘴,他想辩解,到一迎上那双平静无波的眼,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并未算计过他,他却是从一开始便在算计她,思及此,宋翎羞赧地别过了脸。 “本姑娘这次放过你,是因着本姑娘还要去收拾其他人,下次,本姑娘会把这次的账一起算上。” 出了客栈,走到无人处,蒋寻珠忽停下脚步,她莞尔一笑,道:“江琅,你步步算计,不就是想离间本姑娘和宋翎,如今成功了,不开心么?” 只见小巷中走出一名少年郎,不是旁人,正是江琅,他半眯着眼,神情餍足地看着她。 “但凡他待你有几分真心,我这离间计便不会成功,你不谢我帮你看清他的真面目么?” 真面目?蒋寻珠缓步走近江琅,把他压在墙上,抚着他的脸,轻声道:“江琅,说起来,你不打算让本姑娘看看你的真面目么?” 江琅脸色的笑意一下僵住,他道:“蒋寻珠……你要做甚?” “月黑风高,小巷幽深,本姑娘还能做些什么呢?”两片海棠红一启一合,蒋寻珠笑着道,“自是轻薄你。” 剥葱般的手指却忽然按住了江琅的唇,蒋寻珠用另一只手剥开他的衣衫,白玉般的肌肤在月色中显露无遗。 只是,白玉微瑕,在这肌肤之上,还有许多道略显狰狞的鞭痕。 江琅呼吸一滞,却见蒋寻珠抚着他的伤疤,轻声道:“魏衡啊,你身上还留着本姑娘的印记。怎么还敢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是江琅呢?” 心头生出一团火,魏衡一把抓住她的手,道:“蒋寻珠……” 蒋寻珠却拂开他的手,轻轻地摩挲着手中的鞭子,她眉头微蹙地道:“本姑娘不喜欢被人算计,更不喜欢被你算计。” “算计你又如何?本侯爷不只要算计你,还要让你声名狼藉,让你被万人唾弃,让你匍匐在本侯爷的脚下,让你看着苏毓娶楚瑜,让你……” “闭嘴,不然本姑娘就抽你鞭子了。”蒋寻珠眉头微蹙,倒衬得额上红梅愈发妖冶。 “本侯爷偏不闭嘴,本侯爷要让你心甘情愿地躺在本侯爷的床上.......” 魏衡愈发口不择言起来,什么污言秽语都往外说,蒋寻珠一恼,挥手抽了他一鞭。 鞭子落下之时,从魏衡的喉咙中迸出来的,却是一声舒服的呻//吟。看着神情恍惚的魏衡,蒋寻珠不由地拧了拧眉头。 她忽有一种被人算计之感,魏衡仿佛是故意在激怒她,只是,魏衡为何会算计她? 他双眼迷离,似所求未得,在他身上,蒋寻珠并未瞧见半分被鞭打之人应有的痛苦的神情。 魏衡这举止倒是奇怪得很,思索了片刻,蒋寻珠忽弯起嘴角,似在夜色朦胧中忽开了一朵海棠。 她用手捏着他的下巴,冷声道:“怎么?魏衡,你喜欢本姑娘抽你鞭子么?” 她清冷的声音似一盆冷水泼下,魏衡身子一颤,那被她鞭打时的难言的愉悦又浮上心头。 他一生顺遂,所求皆得,无论何物,只要他振臂一呼,便有人亲手奉上。 一切皆有如过眼云烟,索然无味,唯独她不一般,他已尝过这人间至味,因而日夜难眠。 魏衡克制着心头的颤栗,他原想在蒋寻珠面前保留最后一丝侯爷的尊严,他不想被她窥见他内心难以言说的隐秘。 可当她手执长鞭,额上那朵红梅妖冶胜血,他便再也压制不住心头涌出的那股激流。 “蒋寻珠,荣华富贵,权势名利,你想要的东西,本侯爷都可以给你,只要你留在紫衣侯府,只要你留在本侯爷身边,只要……” 有生之年,魏衡第一次迫切地想要一个人。 他想要把她融入骨血,想遮住她额上红梅,想满园春/色只有他一人能窥见。 她记着,魏衡曾信誓旦旦地说过,不会变成她裙下走狗。 “怎么?”明月清风中,蒋寻珠莞尔一笑,神情既清冷且魅惑,“紫衣侯也成了明月教主裙下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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