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之月,命有司审严百刑,斩杀必当,无或枉桡,枉桡不当,反受其殃。  八月,最忙的向来是刑官。    殷玖抱着一叠的宗案,莫名有一种回到前世的感觉。  实在是太充实了,充实过头了。    一堆人被牵连而死,大理寺官员极其不足,再加上她“初来乍到”,第一天又是墨浚亲自带着她来报道的,没有几个人胆子大到让她去跑外快,于是她被留下做文职。    其他人:洙王脸上写着“试试委屈前御史台的人,看一看明天陛下案上有没有堆满弹劾你们的奏折”的字样。  谁敢试试啊!  况且,据谣言所传,这个新人本身就不好惹...    殷玖整个人都是恹恹的。  她想去外面跑外快啊!整理宗案,勘察错误,呵,前世作为大理正的她向来是能推就推!  大理丞不是用来跑外快的吗...  殷玖选择吐魂。    “你已经发呆很久了。”楼遐用一本案牍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还好这次是我视察,要是被徽之知道了,你估计要完。”    殷玖爬起来,完全不顾面上沾到了墨痕。似乎是到了安心的环境,她卸下在御史台里的层层防备,吐槽道:“要是被少卿知道,那家伙一点逼着我今天处理三天的量。”    一边奋笔疾书的一名大理丞煞有其事地点头:“确实,少卿就是个工作狂。”  楼遐无奈笑道:“要是被他听到,你们都要完了。”    另一间房内处理案牍的大理寺少卿一个手抖,不小心把字写丑了。  袭弭皱了皱眉,看着自己的丑字,陷入了扔与不扔的苦恼。  罢了,扔了罢。    殷玖乖巧状:“正卿自然不会说的,对不对?”  “你这个皮的。”楼遐笑斥着。  其他的人也笑了,殷玖眉眼弯弯,笑容灿烂。    顿时距离拉近,隔阂虽然没有消失,但也消减了些许。  “好了,快点做事吧,要不然徽之来了有你们好果子吃。”    “我来了,有什么好果子吃?”  欢乐的气氛顿时凝固。    袭弭那平静地令人耳熟,耳熟地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响起,即使是殷玖,也不由自主地往后躲了一点。    十六入朝,屡破奇案,不过二十成为大理正,这一世因为今年两少卿获罪提早成为少卿,二十四岁的袭弭,于大理寺中,淫/威深重。    袭弭看见一室寂然,所有人乖巧状之欣欣然向阳之态,微微眯起眸子。  看向楼遐,后者移开目光,四十五度望向罳顶。    殷玖埋头苦干,看上去老实无辜至极。  除了面上的墨痕。    袭弭作为最年轻的大理少卿,自然是很快推理出了来龙去脉,微微冷笑,“殷玖,出来,本官有话跟你说。”    殷玖视死如归离开。  其他人为她默哀。  楼遐想了想,敲打了其他人一番,也跟了上去。    “你初来乍到,想要跟其他人弄好关系,本官可以理解。”  殷玖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但是请你在工作结束以后,可以吗?”袭弭虽然说的是问句,但是不过是反问。  不可以也要可以。    殷玖如一个普通后辈一般垂头听劝,让袭弭心情好了一点。他道:“把你脑子里那些‘《罗织经》’忘掉,好好背律疏,他们自然会跟你交好。”    殷玖小幅度点头。  袭弭这才放过她,道:“回去工作,念你初犯,今日将两日的任务完成就可以回去了。”  殷玖:“...是。”    无论装得多乖,乖得无辜,永远逃不了惩罚。    就像是前世少卿说的,杀了人,认错诚恳,最多延迟行刑,不可能看杀人犯长得乖巧可怜就徇私舞弊,不罚。    也正如律疏所言:“德礼为政教之本,刑罚为政教之用,犹昏晓阳秋相须而相成也。”    “徽之太严厉了。”  没有威严的正卿出场了。  袭弭,字徽之。    袭弭看向来者,语气严厉:“是您太宽松了。”  虽然用了敬词,但楼遐和殷玖仍旧感觉到他的态度没有半分软化。    楼遐笑道:“徽之这么严厉,若本官也严厉,怕是这群小子叫苦不迭。”  袭弭皱起眉头,抿唇:“这并非您逃避责任的借口。”    殷玖在他们对峙之时,在楼遐暗示之下,悄悄退去。  离开他们说话范围,立刻动如脱兔。    回到室内,同僚围了上来。  “怎么样?”一个同僚这么问道,眼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却没有恶意。  “没关系,习惯就好。”一个同僚心有余悸,想起几日前的光景。    殷玖趴在桌子上,长舒一口气:“得救了,果然正卿是好人。”  众人哈哈大笑。    过了一会儿,殷玖道:“快回去办公罢,迟一点我请诸位。”    中有一人道:“确实,要是少卿杀了个回马枪,我们就都要完了。”  室内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殷玖笑容温和。  这样子,算是被承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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