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寒山书院。　　如果没有出现齐清玦这个状元，它只是个普普通通，毫无名气的小书院。　　书院建在山脚下，风景秀丽。以青石板铺了一条路，直达书院。抬步走上生了不少青苔的石阶，便是书院的门口了。　　进了书院，一尊孔夫子石像立在宽阔的草地中央，四周都是连起来的雅致小阁楼，时不时会有读书声传出来。　　这就是齐清玦求学的地方。　　　　“卿卿，当年我隐瞒了自己的会武功的真相，来这里读了好久的书。”　　驸马爷对自己呆了数年的书院并不感到陌生，牵着唐卿卿的手，开始向她介绍起来。　　“这是藏书阁，里面的书可以翻阅，手抄，但是不能带出藏书阁。”　　“那是平时夫子给我们讲课的地方，墨阁。”　　……　　寒山书院也就那么几栋小阁楼，驸马爷说了几句便介绍完了。　　　　“我很喜欢这里。”　　唐卿卿淡然一笑，齐郎年少时读书的书院，她怎么会不喜欢。可惜，她从未见过小齐郎勤学苦读的模样。　　“我知道卿卿你会喜欢的，爱屋及乌嘛，我懂。”　　驸马爷得意地勾唇，他们是夫妻，没有谁比他更了解卿卿啦。　　“寒山书院没有守门人，所有的学子来不来上课，都是自己决定的。”驸马爷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面带羞愧，“我经常偷懒不来听讲，夫子都记住我了，还说我能考到状元，实属意外。”　　　　“我原本以为，你是效仿前人，头悬梁锥刺股那般苦读，才有一身好学问的。”　　唐卿卿设想一下，少年齐郎偷懒不去上学的顽皮样，便觉得活泼可爱。　　没有见证他的成长，实属遗憾。　　　　在自家卿卿面前，驸马爷还想给自己挽回点形象，轻声说道：“我是不喜欢同窗，他们很排斥我。正好自己学也能懂大部分，有不懂的地方，我会自觉跑去上学问夫子。卿卿，教过我的夫子，都夸我聪慧，一点就透呢。”　　“齐郎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得，卿卿夸他了。　　驸马爷满意地拉着卿卿，他要带卿卿去一个地方。　　　　书院有个后门，破烂的木门甚至长出了几朵蘑菇来。　　“咯吱”一声，破破烂烂的木门被推开了，它晃了晃，却坚强地没有倒下。　　门后面没有路，驸马爷领着唐卿卿沿着山脚走，低矮的青草被踩在脚下，渐渐地绕到了山脚另一边。　　唐卿卿看到了一个小湖泊，湖面倒映着蓝天白云。　　有山泉从山上蜿蜒而下，水流汇集在此，形成湖泊也不足为奇。　　“如此偏僻，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乱跑，无意间发现的。”　　　　驸马爷盘腿坐在湖边的草地上，伸手拍了拍旁边的草地，“卿卿，坐。”　　唐卿卿依言坐下，“我们小时候若是相识，该多好呀，齐郎。”　　想看看年幼的齐郎，是不是像个面团白白胖胖，没有糖吃就会哭。　　想知道少年时期的齐郎，是不是调皮捣蛋，喜欢到底乱跑，搞事情。　　如果她在，想必没人能当着她的面欺负齐郎了，讨好都来不及，更何况孤立？　　　　驸马爷认真地想了想，不太乐意地说：“不好，卿卿，小时候我长得很丑的。”　　丑丑的他当然不能让卿卿看见啦，否则卿卿怎么会被他迷倒呢？　　唐卿卿失笑，“我不信，齐郎肯定打小就长得好看。”　　“不好看的，卿卿。”驸马爷忧伤地抬头望天，“我娘第一次见我，就嫌弃我的长相。她说我既不像爹，也不像她。”　　“你娘，齐夫人？”　　“嗯，我就一个娘亲呀，卿卿不记得了？”　　“记得。”　　唐卿卿默默地给齐夫人多记上一笔。齐郎定然是从小就好看，只不过长得像他死去的亲娘，齐氏嫉妒才哄骗他，哼。　　　　慢着，唐卿卿想到了之前跟齐郎的谈话。齐郎不是说他是江湖中人吗，可他分明记得自己的爹娘是谁！　　“齐郎，你不是要重返江湖吗？可你也记得自己是齐家嫡长子，出身于清清白白的书香门第，跟江湖哪里扯得上关系？”　　驸马爷呆住了。　　卿卿说的有道理，他的爹娘不是江湖中人。　　可是，他分明记得自己在江湖长大呀。　　　　“卿卿，我没有撒谎，我真的是在江湖长大的，那里才是我的故乡。”　　驸马爷不知道怎么跟卿卿解释，憋得眼圈红红。　　他似乎忘了江湖在哪，不能带卿卿回去看看了。　　而且，他说得不清不楚的，卿卿会不会认为他是个大骗子，撒谎精？　　驸马爷越想越惶恐，扁着嘴，难过地抱紧了自己。　　他真可怜。　　　　唐卿卿没想到齐郎这么快脑补了一出苦情大戏，连忙拿出张干净的帕子给他，柔声安慰：“齐郎不哭，你向来乖巧，从不撒谎的，我当然信你。”　　“真的吗？”　　驸马爷可怜兮兮地望着她，眼里泪珠欲落不落。　　唐卿卿探身靠近驸马爷，在他光洁的额头印上一个吻。　　“真的，卿卿不会骗你。”　　　　驸马爷顿时就羞涩地笑了起来，眼里细碎的泪光很漂亮。　　唐卿卿将没派上用场的帕子折叠好，心里却想着方才谈及的江湖。　　齐郎说，江湖是他忘掉的故乡。　　也许是真的，也许是假的，毕竟齐郎病着呢。　　她曾以为江湖只存在话本里，对此并不多加留意。现在，她决定陪齐郎找一找这个所谓的江湖。哪怕它不存在也不打紧……　　大不了她去向皇兄讨要一个小城作为封地，为齐郎造一个江湖。　　他该有美好的一个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