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听得拔剑之声,却是容色不变,不知是有心激将还是刻意挑衅,冷冷地道:“这般三脚猫的功夫,便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云重果被激怒。    他一向自负为江湖中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一手云门绝学“白云苍狗”剑法又早已有小成,无论走到哪里,总是会被人恭恭敬敬唤一声“云少侠”,又何时被人这般轻慢过?    尤其是轻慢他的人,竟然还是一个瞎子。    如何能忍?    云重当即提剑冷笑道:“那我今日便要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非要留下一只脚,好变成个三脚猫长长记性。”    言毕,他便以一招“拨云见日”闪电般直扫那盲眼少年下盘,出手端的是狠辣无比——不过只是言语口角之争,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却竟是要硬生生卸那少年一条腿。    “白云苍狗”剑法一向以迅疾如电和奇诡狠辣著称于世,与华山的“流风回雪”剑法和江西叶家的“惊鸿照影”剑法,并称为当世三大快剑。    这三种剑法一旦使出,天下便很少有什么剑法能快过它们。    但是云重这快如闪电的一剑,却是出乎意料落了个空。    只因那盲眼少年在他出剑的一刹那,便朝着左边走了半步。    不多不少,正好避过那寒意凛冽的剑锋。    而他看起来明显有重伤在身,根本动不得真气,直与手无缚鸡之力的常人无异。    但就是这么一个重伤到连真气都动不得的瞎子,随随便便就避过了他快如闪电的“白云苍狗”剑法的剑锋。    云重握着手中落空的剑,忍不住呆愣当场。    回过神来,他却是不禁有些恼羞成怒,不管不顾地把一整套“白云苍狗”剑法尽数使了出来,招招狠辣直取要害,竟是想要了这盲眼少年的命。    但是他一整套四十九式“白云苍狗”剑法使了大半,竟是没有一剑能沾得上那盲眼少年的一片衣角。    那盲眼少年每每卡在他一剑刚刚刺出的一刹那变换方位,时机把握之精准,直让云重胆战心惊:早一分他便有机会中途变招,晚一分他便足以刺中少年,但却就是偏偏在他剑式已老的那分秒毫厘之巅,让他明知一剑无用却只得向前刺空。    “白云苍狗”剑法剑气纵横,激得那重伤未愈的盲眼少年忍不住微微咳嗽起来,但他躲避“白云苍狗”剑法凌厉的剑式,却仍宛若闲庭信步般游刃有余,而且竟然还有余暇神色冷淡地开口说话:“好好一套白云苍狗剑法,却是被你糟蹋成了这副见不得人的鬼样子,你比华山的洛翩衣和江西叶家的叶老七都差得远,至少他们二人使流风回雪剑法和惊鸿照影剑法时,还有几分火候在里面,不至于让师承家族颜面都扫了地。”    云重心中不由得又惊又惧,剑剑刺空,却又剑剑无力回头,忍不住颤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还没资格问我问题。”那少年微微咳嗽着,似被剑气逼得气息一滞,半晌才能重又冷冷开口道:“你刺了我这么多剑,也该我还你一刀了!”    而他话音未落,便伸出苍白的手指,直接在蕴着凌厉剑气的剑锋上分花拂柳般一按,因着位置时机与角度皆妙到毫巅,竟是硬生生扰乱了剑锋上凌厉的剑气,直逼得云重被凌乱而凌厉的剑气一冲,气血翻涌,登时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而那盲眼少年早已鬼魅般顺着剑锋欺身而上,冰凉的指尖藏着一把寒意凛冽的匕首,直贴在了云重喉管处薄薄的肌肤上。    他以一把匕首制住呕血的云重,却是仿佛朝着另一个人说话一般,冷冷地道:“你最好不要动。”    云夫人竟是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院中。    她微微眯着眼,盯住挟持着唯一亲生儿子的盲眼少年好一会儿,终是缓缓放下了手中扣了一把的“流云飞针”,抬手示意早已团团围住小院的云门众高手退后,缓缓地道:“依你所言。”    “那两个藏在暗处的人最好也不要动。”少年冷寂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情绪,缓缓开口道:“陌陌,到我身边。”    雪陌苍白着一张小脸站在墙根处看他游走于凌厉的白云苍狗剑法之中,紧张得连一颗心几乎都要跳出来,此刻听他唤自己过去,忙惶惶然地跑到他身边,有些紧张不安地攥住了他的衣角。    而雪陌方才站立的墙根处,赫然有两人立在阴森晦暗处不露痕迹,竟是不知是何时出现在那里还不被雪陌发觉的。    很显然,云夫人的意图,是出其不意挟持雪陌,然后交换自己的儿子。    但是由于被少年一语道破,还先发制人护住了少女,此计自是不成。    云夫人定定地望着盲眼少年,一字一顿开口道:“倒是我一时不查,看走了眼……”    而云重被喉间那把森冷的匕首抵住,命悬一线之下早已吓得脸色青白,此刻望见云夫人,竟是涕泗横流:“娘……娘你快救我!”    “闭嘴!”云夫人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冷冷地道:“谁是你娘?废物一个……连激将之计都分辨不出,就敢跟人动手。云门若是真交给你,只怕仇家早已杀上通天台了。你这般的儿子,不要也罢!”    “娘……我……我可是你亲儿子啊!”云重闻言,直吓得肝胆欲裂,嘶声道:“你就我这一个儿子,若是……若是你不救我,难道还要把云门便宜了大伯他们不成?”    而那盲眼少年闻言,却是神色淡淡地插言道:“既然你是她唯一的儿子,她又怎么可能不救你。她这般说话,只不过是为了和我谈判而已。只因她越表现得不在乎你,我手里的砝码也就越轻,谈判对她也就越有利,才越有可能救下你。所以你若是能明白她的心意,就该和她撕破脸决裂才对。”    云重登时愣住。    而云夫人却是神色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里,似是再也不想看到这个不成器的亲生儿子。    好半晌的寂静之后,她才望着少年缓缓开口道:“你确实是拿住了我的软肋,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我的确是非保不可。所以你的条件,请提,但交换过后,还要看你有没有本事活着走出这个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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