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被雨淋湿的衣服在路上闷干了,贴在身上很不舒服。一进招待所放好东西,本想抓紧时间好好洗个澡的同学们对着水龙头傻眼了,水是一滴一滴滴了出来,可半天了都装不满个杯子,更别说盆了。

招待所的天井里,洗不成澡的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坐着,一手猛摇蒲扇,结果越扇心越烦。

刻苦的已经捧起书本在房间里用功了,专心地投入书本笔记当中,努力忽视周围环境的干扰。

秦望荣抓紧最后时间把自己一些薄弱的知识点反复记诵,手里的笔记本已经被他翻得磨毛了边。

吃过招待所里说不上好但绝对干净的晚饭,大家都回了屋子。有想继续待在天井里乘凉的也被蚊子群攻给逼回了房间。

水还是没完全恢复供应,房间人一多又闷热,大家不免口干舌燥的,好多人都静不下心看书,一时也睡不着,又不知道这会该做什么别的。

大厅里两大桶提前凉好的白开水已经涓滴不剩了,几个老师和招待所老板聚在一起想办法。别的不说,至少水要给孩子们供应足了,这人三天不吃饭能活,一天不喝水可就要倒下了,明天可怎么去高考啊。

晚上快10点的时候,供水终于恢复了正常。招待所的人赶紧把所有的水壶都灌满水烧上。

秦望荣排队接了开水,回到屋里的时候水还是滚烫的,再渴也实在下不了口,便把自己的搪瓷杯先放在床沿的架子上晾凉。

有心急要喝水的同学,不停朝杯子里或者自个的军用水壶里猛一阵吹气,吹得热气熏得眼镜上全是雾。有聪明的去厨房借了碗,把水来回从碗里倒到杯里,十几回倒腾下来,水终于能入口了。

过了一会,江老师来房间里喊了一声秦望荣,找他去清点准考证,秦望荣便先出去了。他杯子里的水还冒着热气,安安静静地在架子上等着主人回来。

帮完忙,江老师还拉着秦望荣说了一会话,给爱徒鼓了鼓劲。等他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晚了,屋里已经关了灯,还有人都睡得打起了呼噜。

秦望荣就着窗外透过来的一点光,小心地避过睡在地上的同学,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的铺上躺下。

草席吸饱一天的热气,一碰到身上就传来一阵逼人的热浪,触手可及的每一件东西都是烫的,秦望荣有点羡慕已经睡香了的同学,他心里万千思绪涌上,又强迫自己摒弃杂念赶紧安心睡觉。明天就是高考了,他一定要养足精神,一鸣惊人。

7月7日,大家都早早就醒了,心里装着事,没人敢睡踏实了。

和秦望荣同屋的王金宝从铺上一个鲤鱼打挺,和林凡打打闹闹地起床了。王金宝正觉得口渴呢,一眼就看到旁边架子上一个缺了角的搪瓷杯里装着满满的凉白开,他眼睛顿时亮了,也不管是谁的,反正见者有份,他一把抄起杯子就“咕咚”灌了一大口,只觉得一阵清凉的爽气直冲大脑。林凡一看马上说:“别喝光了,给我留几口”。两个人分着喝完了一大茶缸水。

秦望荣没跟他们闹,等那两人喝完了水,就顺手拿过杯子去洗漱了。

“啧啧,居然用了小白脸的杯子,你说咱们会不会染上什么脏不哩叽的病啊?”林凡晦气地嘟囔着推了推王金宝。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咱们赶紧刷牙消毒一下。”

两人急急忙忙就往招待所公用的水房里冲。

李水生看到秦望荣出现在水房里,惊得瞪大了眼,怕旁人看出不对,他赶忙低头装着认真在洗毛巾,内里抓心挠肺地想不通秦望荣怎么还能起身。那可是整整一瓶“昏麻草”汁,虽然计划有变没办法用针头打到秦望荣身上,可按道理喝进去也应该有效果的,怎么会屁事没有呢。李水生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这其中哪里出了错,只能暗自咒骂老天不开眼。

几位老师带队,分别领着学生们去县城一中和二中考试。

秦望荣被分到了二中的考点,上午这一场是他拿手的语文。教室角落里放了两桶冰块,给闷热的教室添了些许凉意。他静下心来通读了卷子,理顺思路,打好腹稿,下笔流畅地开始了答题。

一中考点,2楼和3楼的两间教室出现了一阵意外的骚乱。一名学生突然全身起了骇人的红疹,又痛又痒,手肿得都抬不起来握不住笔,巡考的老师正好经过,生怕是什么会传染的疾病,赶紧把这名学生带离了开来,第一时间送到了医务室。还有一名学生开考没多久就睡得不醒人事,监考的老师起先还以为是学生昨天没睡好太困了,好心地想叫醒他,推了半天这名学生都毫无反应,她心下顿感不妙,赶紧联系了巡考把这名学生抬走了。

王金宝和林凡这一年的高考之战打了个狼狈的酱油便戏剧性地结束了。

在考点守候的安阳镇中的老师听说学生出了事,急忙赶了过去。

王金宝和林凡这对难兄难弟一个还在床上昏睡,一个舌头都肿了,话都说不清楚,一动嘴口水就止不住往下流。没办法,校医院条件有限,只能送医院去了。

两人情况不明,看着又十足有些严重,一中考点的带队老师联系了他们的班主任江老师。江老师一脸着急地赶到了医院,看两名学生这样情况不太好,赶紧打电话给镇上的同事,让他们通知两个学生的家长过来。

经受了一天考试摧残的同学们陆续回到了招待所,听说了王金宝和林凡的事,因不了解内情,大家也只是唏嘘几声,感慨一下二人也太倒霉了。

李水生听到消息的时候,背上衣服顷刻间就被冷汗湿透了,他疑心王林二人是因他偷偷倒在秦望荣杯里的“昏麻草”汁出的事,却又想不明白这其中关节。杯子肯定没弄错,全班只有秦望荣那个穷鬼还抱着一个缺了口子的搪瓷缸子当宝贝。

爷爷只说过“昏麻草”涂在竹尖上会让兔子昏迷麻痹,能够取出品相完整的好皮子,从来没人试过喝下去。李水生也不清楚喝了“昏麻草”汁会不会因人而异而产生不同效果,他没敢吭声,老老实实地回到屋子里,捧起书本假装用功,实际上半天了一个字也没看进脑子里。

第二天的考试开始了,考场依旧炎热,课桌都摸着烫手,不过大家都顾不上了,埋头答题、下笔如飞,考场上只剩下头顶老旧的风扇“吱呀呀”的转动声和笔尖触到纸上的“沙沙”声。

下午的考试终于结束了,还剩下一天要战,秦望荣给自己鼓了鼓劲,拿着考试袋顺着人流走出了二中的校门。

刚走到二中前面的路牙子旁,突然不知从何方向,迎面泼来一股散发着恶臭的粪水,秦望荣整个人都懵了,呆呆地站在校门口,粘湿的头发上流下一线线黄色的臭水,散落地滴在了他的衣上鞋上,又落在被晒了一天暑气未散的地面上。

周围的人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对着一身狼狈恶臭的少年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黑心烂肺、肠子都烂臭的龟崽子,敢害我乖孙!”

一个满脸狰狞的黑脸老太太拎着根竹竿冲了过来,朝着秦望荣劈头盖脸地打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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