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业被苏小听一通指责，尽管明白老婆是心疼女儿没有恶意，但眼见其他男人都用轻蔑的眼神看着自己，似乎嘲笑他连个女人都降不住，顿时觉得脸上无光。
他心里很不满：有什么话就不能好言好语地说吗？在北京我做牛做马随你使唤从无怨言，但在重男轻女的李家村，你这样颐指气使，我怕老婆的名声一旦传开，让我和我父母、姐姐们以后在李家村怎么抬得起头啊？
就不能温柔一点，给自家男人一点面子吗？
心中有气，手上的牌便不暇思索，打出去：“八万”。
“胡了！”坐对面的堂嫂拍手大笑，推倒麻将，要其他三人付钱。
除了李承业外，另外两个打麻将的男人脸色都不好看，一边阴沉着掏钱，一边瞪着苏小听，嫌她给大家带来霉运。
堂嫂胡了牌，赚到钱，心情大好，指着旁边打闹的一个四、五岁的小孩，笑呵呵地开导苏小听：“妹子，这小娃娃呢，不能太宠，天生天养。你看我家小春生，从小在麻将边上长大，一直吸你说的二手烟，还不是没病没灾，照样生龙活虎？”
她见苏小听没有吭声，继续唾沫横飞：“小春生现在五岁，书还没去念，可他认得整副麻将牌，都会听牌了。以后长大了，到社会上去混，又会抽烟又会打麻将，还怕不是个人才？还有哦，妹子，男人平时要苦钱，累得很，大过年的，你让他打个麻将，放松一下嘛。来、来，妹子，你也来搓两把？”
堂嫂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准备让苏小听来打麻将。
苏小听不会打麻将，更讨厌这种烟雾腾腾的环境，她一分钟都不想呆在这间泥土垒的房屋里，抱起女儿，说了声：“你们打吧。”
转身就走。
李承业没有跟出来。
苏小听刚出了门，就听到屋里有人说：“承业，你这老婆脾气不好，你在北京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吧？”
另一个人说：“不会吧？我承业兄弟在外挣大钱，在北京买大房子，又不是倒插门、吃软饭的，用得着受女人的气？”
第三个人的声音：“承业兄弟还怕她？她全靠我承业兄弟养着，哪天承业兄弟一不给钱了，她就得饿死。承业兄弟，你说对不？”
一阵男人的哄笑声。
李承业没有说话。
苏小听无法想象此刻老公是什么表情，她不好意思在屋外偷听，只知道抱着女儿，机械性地向前走，一步步地远离了这间泥土垒的房子。
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弯弯曲曲，一直通往公公婆婆的老木屋。
怀里的女儿，呼吸着新鲜空气，已经不咳嗽了，水汪汪的眼睛里，浮现出笑意。
孩子胖乎乎的小手，依恋地、轻轻地抓着妈妈的衣服。
苏小听一点都不想回老木屋。
来之前，总听老公夸门前的河流和青山，这让从小在北京城长大的她，对李家村的自然风光充满了好奇和向往。
她怜爱地拍拍女儿的小脸，说：“宝贝，妈妈带你去看山看水去。”
李家村本身也不大，离开青石板小路，顺着地势低洼处一路向下，很快就听到潺潺的流水声。
脚下，不再是松软的泥土，一大片坚硬的的鹅卵石河滩出现在面前。
远处，是苍翠蜿蜒的山脉。一条清澈、透明的小河，从山谷间流了出来，在李家村绕了一个“s”形，又缓缓地奔向更远的地方。
五颜六色的鹅卵石河底，游动着三三两两的彩色小鱼，它们在绿色摇曳的水草间嬉戏、追逐。
苏小听忍不住在河边蹲了下来，一只手抱着女儿，一只手去摸那纯净得让人想喝的河水。
河水冰冷刺骨，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现在是深冬，寒冷的季节，河边一个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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