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一声沉吟，回荡在这空明的山巅，整个天空似也因为这一个声音显得明亮。
离这山巅不远处的另一竖峰峦，一只巨大的鸦雀站在一根枯木树枝，原本是闭上眼睑缩头沉眠，但随着这一声“巫”字发出，这只鸦雀立马睁开双瞳，悠悠的血色光芒哪怕是在这白天也依然清晰可见，依然触目惊心。
鸦雀很快抬头，伸长脖颈朝天纳灵，肉眼可见的，鸦雀的一身羽毛在阳光更显几分艳彩。
除了它之外，离老人比较近的几竖峰峦上其它的几只强大妖兽也连忙跟着朝天纳灵，其中有一只壮硕的雪猿，站在一颗巨大的顽石上，站直了身子，望天纳灵。还有一只斑斓的豹子，伸展了身子，宛如满月之弓，张猛有力。最后在另外一处比较低矮山峰上，一条瞎了一只眼睛的巨蟒缩紧了身子，睁开冷冷的兽瞳，吐息发出“嘶嘶”的凛冽声。
“若烛火未灭，何至于此。”
良久一声叹息，消散在这茫茫空中。
老人闭上了眼，鸦雀也跟着缩回脖颈闭上了眼，雪猿拍了拍坚实的胸口，转身离去，斑斓的豹子缓缓趴下，左爪搭着右爪，静静闭上双眼，巨蟒狰狞的伸展了鳞片，独眼闪过一丝不甘，扭头顺着岩路缓缓下山。
一切又如同之前，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没有。
……
“（巫语）灵巫前辈……晚辈有一事想问。”凌云抬头，直直地盯着树灵。
“（巫语）直言无妨，凌云，要知道现在巫已经十分少了。”古老的大树也缓缓移动眼珠子，目光中夹杂着几丝赞赏，看着凌云。
“（巫语）我成巫之后，心神开拓一片大海，海中升浮有一粒星光，穷尽我的知识，也难以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有何作用。”
凌云抬了抬眼神，看了看苍茂的枝干，上边原本还有六颗红彤彤的果实，如今，却变成了五个。
少了一个。
“（巫语）巫没有那样的东西，我不是人，不懂你们人的神海，你说的那一片海与那一粒星光同巫没有丝毫关系。”
凌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暗道有没有可能是只有“人巫”才会有那样的东西？
他没有去问，因为他感觉这件事情需要自己去摸索，他有一种预感，那片海和那一粒星光很有可能是独属于他自己的秘密。
“哗哗”的落雨声更大了，侵入髓骨的雨水很快又将凌云打湿，发梢不堪负重，顺着雨水，紧紧贴着凌云的面庞，原本用来绑住发梢的细绳也滑落在地，霎时间，凌云就披头散发了。
阴沉，一股沉闷的感觉弥漫。
“（巫语）您的果子少了一枚……”
四周没有了别的声音，除了雨水的啪嗒声凌云就只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嘭咚……嘭咚……”
“（巫语）我与一个人类做了交易，很快我就要离开了。”树皮缓缓开阖，声音宛如难一如耳的碾石声。
“（巫语）人类？”凌云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没有去问树灵为什么要离开，而是将重点放在了人类这个词上，在他离开的这几天里，来了一个人？
“（巫语）是的，人，一个外域人，她与我北漠有些渊源。”
“（巫语）外域人？跨过了漠海？”凌云出声，略微有些惊讶，竟然是一个北漠之外的人。
“（巫语）我用一枚朱月果换取了她一样东西，让我能不计代价，挪移而走。”古老的巨树缓缓晃动身子，眺望着远方，打断了凌云的话。
凌云沉吟了一会儿后，缓缓开口道：
“（巫语）那这样一来，我耍小聪明向您骗取了一枚朱月果，岂不是……”
轰隆！一声刺耳的雷鸣一闪而逝，强烈的雷光将这方阴暗的天空照亮一瞬。
雷声打断了凌云的话语，朱月哈哈一笑，缓缓道：
“（巫语）既然你成了巫，那么那枚朱月果就当作是我的赠礼。”
凌云脸上没有丝毫笑意，仅凭这样一个原因，他自己都很难接受。
“（巫语）若有朝一日你能解我一个心结，那么我将‘朱月之心’赠送你又何妨。”
凌云没有接话，他觉得那些东西离自己实在有些遥远，遥远到甚至不想去细谈。
世间之大，北漠不过区区一隅，天地之广，荒人不过处于一角。
北漠一隅，几乎可以说是与大陆隔绝，极南方，整个北漠大陆的最南端，是一片海域，海域之广几乎难以探索，那海彻骨，据说灼技境的强者也不敢在那片海里面带上一刻钟，练心境的强者虽说能足踏虚空，但穷其全力也难以见得对岸，况且海水有极寒之气悬浮于海面，每一个横渡之人想要克服这些寒气需要耗极大的心神和体力。
连练心境的强者都只能止步于此，因此荒人们给这片海取了一个名字：
漠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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